陸時生整理完今日的快遞,站起身來揉了揉腰,目光轉向窗外,今日晴空萬裡,日光有點耀眼,似乎還有鳥叫。
他後背出了薄薄一層汗,這才驚覺這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不知不覺春天已經來了。
該脫掉厚重的棉衣了。
他倒了杯水,一飲而盡,轉頭問旁邊的人,“香瓜街12号在哪?”
“還臭瓜街呢!哪有這條街,寫錯了吧?”店裡的夥計崔胖正在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陸時生順手把抄起旁邊的掃帚扔過去。
崔胖被吓一跳,嗷叫了一聲驚坐起來,“幹嘛?”
“起來!把地掃了,一會兒來人了,看着不像話。”
崔胖長長唉了一聲,不情不願地起身,慢騰騰地開始掃地。
陸時生擰着眉頭,将快遞單上的字又看了一遍:
收件人:香瓜女士
收件地址:香瓜街12号
幾個大字印得清清楚楚,再看幾遍都沒差,這幾個紙箱堆在這兒有一個月了,一直沒人來拿,上面全都寫的這個地址,打電話也沒人接。
崔胖也湊過來看,忽然靈光一閃道:“要不你在地圖上搜一下呗。”
“搜了,沒有。”
“那這肯定是寫錯了!”
“香瓜街......”
陸時生嘀咕了一句,這時門口有人進來,是隔壁裁縫店的張秋燕。
張秋燕進了門,正見到陸時生望着一塊紙箱子發呆,她便喊了一聲,“時生啊,發什麼呆呢?幫嬸子找下快遞呗。”
陸時生起身應了聲,“哦,張嬸啊,多少号?”
張嬸翻了下手機,“078号。”
陸時生迅速找到快遞,拿給張秋燕,順口問了句:“張嬸,您知道香瓜街在哪嗎?”
張秋燕笑了兩聲,“哪還有香瓜街,早就改名了,現在叫綠柳街。”
陸時生豁然開朗,“原來如此,謝了張嬸。”
......
這麼多快遞一直堆在這裡也不是回事,陸時生打算親自去送。
綠柳街在鎮上的邊界,因為近山,地勢凹凸不平,所以房屋坐落得也不像其他處那麼整齊。
陸時生在附近繞了半天,愣是沒找到12号在哪。
11号和13号之間,不過一條張曼雜草的小縫,陸時生猶豫片刻,決定穿過雜草到後面看看,還真被他找到了。
綠柳街12号是一棟老宅,準确地說,應該算是别墅,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這别墅有三層,院裡雜草叢生,稍顯荒涼,卻也能看出昔日這裡的富貴莊重,像是沉睡在森林裡的宮殿,寂寞又華貴。在以前,應該住的是個大戶人家,縱是雜草也掩蓋不住這裡的貴氣。
原先他找不着,隻因這裡的院子太大了,跟園林一般,陸時生順着院裡已經被雜草覆上的石子路,走進去敲了敲門,一層塵土落下,他咳了幾聲,後退幾步等了會兒,沒人應聲。
意料之中,房子裡沒人。
确定了是這裡,陸時生将快遞放在了門口,便回了去。
.......
傍晚時分,望潮木工坊旁的快遞點稱得上是花溪鎮最繁忙的地點之一。
村裡的人都幹完了活兒,來店裡拿快遞的人很多,每到這個時候,店裡都會忙得不可開交。
望潮是陸時生父親的名字。
陸望潮從小跟着老師傅學了一手木工的手藝,後來自己開了個木工坊,賣些手工木雕,還有桌椅闆凳,偶爾也會接定制家具。
但這幾年村裡的人都趕時髦,家具都買現成的,木工坊的活少了大半,幾乎賺不到錢,陸望潮便經常出去給人打工,後來陸時生見村裡越來越多的人網購,便跟鎮上來往城裡的班車合作,将望潮木工坊作為花溪鎮的快遞點,每天把到縣城的快件統一運到這裡,鎮上的人便都來這裡取件。
每個快件五毛錢,數量多了,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再加上這幾年旅遊業發展,鎮上的居民手頭也都日漸富裕起來,快件數量直線上漲,陸望潮和陸時生兩個人兼顧木工坊和快遞兩項業務,根本忙不過來,便又招了個夥計。
這會兒,夥計崔胖忙得焦頭爛額,見陸時生回來了,忙向他招了招手,扯着嗓子道:“生哥,你可回來了!你不在這兒盯着,我快忙炸了!你幫馮雅結下賬呗!”
陸時生也沒料到香瓜街12号那麼難找,原以為五點鐘之前就能回,擡頭一看,已經六點過了三分。
“老陸去哪了?”
陸時生問了句,迅速到櫃台幫顧客結賬。
崔胖喊道:“朵朵生病了,她奶奶腿腳不方便,便叫陸叔幫忙送去醫院。”
“哦,”陸時生低頭算完賬,把東西包好,他手指修長,動作幹淨熟練。
馮雅看了會兒,忍不住将目光移到陸時生臉上,見到他又黑又亮的雙眸,睫毛也很長,密密地一排,馮雅不禁紅了臉。
她買了兩個木碗和一個杯墊,陸時生說道:“一共23塊五,給23就行。”
馮雅點了點頭。
陸時生動作很迅速,從櫃子下拽出一個塑料袋,将包好的東西裝進去,遞給馮雅。
“謝謝時生哥。”馮雅抿着嘴說了聲,
陸時生:“謝什麼。”
聲音溫柔好聽,像山泉流淌着撫過石面,馮雅聽過臉又一紅,拎着袋子小步跑出了門。
人走後,崔胖開始打趣他,“這小丫頭怎麼老是來買碗?木碗又摔不碎,生哥,她肯定是看上你了,你說呢?”
陸時生沒接他的話,轉而問道:“朵朵什麼病?”
“就小孩尋常的發燒,要我說,明天周一,沒準是不想去上學,裝病呢,我小時候就經常這麼幹!”
陸時生微微揚了下嘴角,“要不然你現在怎麼在這兒當夥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