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車站,步梨一走出火車站,就見到了來接站的沈思筝。
她給了步梨一個大大的擁抱。
“歡迎公主回家!”
步梨感受着江北的早秋,連風裡的味道都很熟悉。
“等多久了?”
“五分鐘吧,路上堵車,吓死我了,生怕遲到。”沈思筝誇張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髒。
步梨望着車水馬龍的街道,想着堵車這個詞,她已經好久沒聽到過了,花溪鎮從來不會出現堵車的情況。
她一路跟着步梨上了車,座椅質感光滑細膩,兩側環繞着柔和的流線型燈光,像是月光下的溪流,靜谧而溫暖。
“這車不錯吧,是不是很浪漫?”沈思筝笑眯眯地問。
步梨認真地感受了一下,時隔多年,她沒想到沈思筝車技變得這麼好了,穩穩當當地操縱着方向盤,活像個老司機,“這是之前溫故的那輛?”
“嗯,是不是挺好?”沈思筝咬了咬牙道,“溫禮那小子連車都不會開,學了半年了科二都沒過,我小姨就将這車送我了。”
步梨聽出她語氣裡的厭惡,問道:“你不喜歡溫禮嗎?”
她想起之前關于溫禮的傳聞。
沈思筝皺了下眉,“不好評價,也不是不喜歡,他平時唯唯諾諾的,一副賊好欺負的模樣,刮陣風好像就能把他吓跑,我看着心煩,不提這個了,你想想看一會兒吃什麼,我們去慶祝一下。”
步梨長歎了一口氣,惆怅地看着車窗外說:“有什麼好慶祝的?”
“怎麼沒有?”沈思筝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打起精神來好不好,見到我不開心嗎?你現在這是情場失意職場得意,那可是甯莊工作室抛來的橄榄枝啊,江北大學名下诶,不比一個老男人重要得多?”
步梨覺得沈思筝說得沒錯,她也很努力地這樣開導過自己了,隻是效果甚微,打心底裡開心不起來,“總得給我點時間吧。”
“行,等正式收到offer了,你心情肯定會好很多,今天我帶你去放縱放縱,把不好的情緒發洩出來,我全盤接收。”
步梨也不想讓自己閑下來,更不能辜負沈思筝的好意,她心生感動,點頭答應道:“好啊,那就去你上次說的粵菜館呗。”
沈思筝做出個赴死的表情,“你可真會挑,那個死貴死貴的。”
步梨聽後來了興緻,“那就定這個了!”
...
花溝縣醫院。
長長的樓道裡,陸時生站在樓梯口撥着電話。
這是最後一個他可以找的人了,如果不行的話...
他腦子裡很亂,思緒随着電話的接通被打斷。
“三叔。”
陸時生一下午打了好多通電話,開口嗓子都有些啞了。
“時生啊,叔盡力了,你嬸子她前段時間身體不好買藥花了不少錢,你弟媳現在大着肚子,隔三差五就跑趟醫院,也不知道都做了什麼檢查,一個月就花出去了四五千,以後生了孩子就更要用錢了,我這就六千塊錢,今天我就打過去,你先用着,要不夠......唉,叔也沒辦法了。”
陸時生咬了咬牙,眼下這情境,也顧不得情面不情面,直言道:“三叔,之前您買房,我爹借您了五萬,您還有兩萬沒還。”
那邊歎了一口氣。“你這孩子怎麼不聽人說話呢,三叔這要是有錢,早就給你打過去了,這六千幾乎是我全部的積蓄了,後面的我會慢慢還,但現在叔是真沒有了。時生,我先不跟你說了,你嬸子喊我呢。”
電話被挂斷。
陸時生聽着滴的一聲響,耳膜有些刺痛,手裡的報告單被捏成了一團,似乎他再用些力氣,那上面印着的病就能被捏碎、消散。
可這是不可能的。
陸時生轉身回到病房,在門口看見了阿水。
他沒想到阿水會來,他們兩人隻是認識,連朋友都算不上。
“我來看看陸叔。”阿水正要進去,見到陸時生,停住了腳步。
陸望潮不認識阿水,見有人來看他,還是開心地露出一排白牙,笑着道:“是時生的朋友?”
阿水道:“是啊是啊,陸叔我給您帶了好東西。”
陸望潮艱難地擡手,指了下自己的腦袋歎道:“吃不成了,我這腦袋裡啊,長了顆炸彈,沒準什麼時候就爆了。”
“爸,就是個普通的腫瘤,割掉就行了。”陸時生不悅地說道。
阿水附和道:“陸叔,您就放寬心好好治,我有朋友也得過腫瘤,做了手術之後現在一頓飯吃三個饅頭,身子比我還壯,我先走了,不打擾您休息。”
阿水和陸望潮不熟,也沒什麼可聊的,來看看便走了,陸時生把他送出門口時,他遲遲沒邁步。
忽然,他抓了下陸時生的胳膊,似乎有話要說,四面看了一番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塑料袋,裡面整整齊齊裹着一打現金。
“陸哥,這是兩萬,你拿着先給陸叔治病,不用着急還。”
“這......”陸時生垂眸看着他手裡的錢,遲遲沒去接。
阿水繼續說道:“我就攢了這麼多,先借給你應急,我一個人來花溪鎮,多虧你幫我找了工作和住處。”
陸時生搖搖頭,“舉手之勞而已,不用你這樣。”
阿水執意将錢給他,“你可能覺得沒什麼,但那段時間其實是我人生中的至暗時刻,在江北的工作受挫,心灰意冷來到這裡,人生地不熟,你是第一個幫我的人。我現在一個人在這邊生活挺好的,花銷也不大,完全能自給自足。”
“陸哥,拿着吧,是借不是送,後面你還我就是了。”他不在酒吧唱歌的時候,隻是普通人的打扮,在數碼店踏踏實實打工幹活,也賺不了幾個錢。但就是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人,一出手就借了兩萬塊給與他非親非故的陸時生。
陸時生把錢接了過來。
“謝了,日後我肯定想辦法,盡快還你。”
阿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要走,又停住,轉身對陸時生道:“對了,我在江北認識位朋友,跟着他能賺不少錢,你考慮考慮,要是想去那邊掙錢,我可以幫你聯系。”
“江北?”陸時生目光暗了暗,“是做什麼?”
阿水搖搖頭,“具體做什麼不太清楚,好像是影視行業,不過他人挺靠譜,賺的錢也不少,去年都開上大奔了。”
陸時生握了握拳,感覺心一根鐵絲纏住,呼吸也有些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