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江北,他陰差陽錯也去過高級餐廳或會所,那種地方的一磚一瓦都透着精緻與昂貴,把人拘束在格子間裡,連呼吸都要保持優雅,陸時生不太喜歡,但想着這次和好友剛見面,他不想掃興,便全聽他們安排。
車停下來,陸時生沒想到這幾個人選的目的地就是家普通的燒烤店。
店裡人不少,有些喧嚣,服務員端着盤子快步遊走在各桌之間,見他們從門口進來,不忘熟練地高喊了句歡迎光臨。
濃濃的燒烤味道彌漫,屋子裡暖烘烘的,幾人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黃允立便嚷嚷着要吃超大串。
陸時生一早看出來了他是個吃貨,隻是不知道為何吃這麼多依然瘦得像根棍。
陸時生把菜單遞給他,“多點點,今天我請客。”
“怎麼能讓故哥請客呢,今天我來,誰都别搶!”宋文賢道。
雷松梧喊道:“允立,給我點幾串蔬菜,我最近要減減肥。”
“行啊。”黃允立點頭,招呼來了服務員,點了些烤串和小菜。
宋文賢敏銳地察覺到八卦的氣息,等菜上齊,他審視的目光看過去,雷松梧果然一直隻在吃蔬菜。
“不對啊,雷子,你怎麼開始注意個人形象了?”
雷松梧嘿嘿笑着說道:“我媽最近給我安排了相親。”
黃允立疑惑:“你不是一直排斥相親嗎?”
雷松梧擺擺手,“那得看相親對象是誰,這次不一樣,我覺得女方還蠻不錯的。”
提到這個,在場的人都樂了,提起興緻等着他往下說。
雷松梧有些害羞,反倒不說話了,拿了串烤辣椒來吃。
“快說啊,雷子,誰啊?”宋文賢急不可耐地道。
雷松梧就喜歡賣關子,“你們猜猜啊。”
“高明媚?梁然?還是趙婧甯?”
宋文賢把圈子裡的适齡女青年幾乎全數了一遍,雷松梧一直搖頭,“趙婧甯是故哥的好嗎?她早就說了非故哥不嫁的。”
黃允立邊撸了口羊肉,邊插言道:“得了吧,趙婧甯都結婚了,不知道她知道故哥回來了,會不會後悔死。”
雷松梧道:“有什麼後悔的,她是單相思,就算不結婚,故哥回來也不會娶她啊。”
“不提她了,還是說你吧,到底是誰啊?”宋文賢不死不休,堅決追問到底。
雷松梧邪惡地笑了一下,“你們不可能猜到的,她可是我心中的藝術女神。”
他一說藝術女神幾個字,黃允立茅塞頓開,“不會是步家那個小水果吧?”
陸時生手一僵,深深皺了下眉。
步梨?
“什麼步家的小水果?”他不太開心地問。
這麼可愛的稱呼怎麼可以從别人口中說出來。
雷松梧道:“就是步梨啊,故哥,這是你給人家起的外号,從前你就愛這樣叫。”
陸時生扯了扯嘴角,原來這名字是他起的。
“以後别亂叫。”
雷松梧道:“得,遵旨,故哥還是跟以前那樣,有大哥風範。”
松宋文賢啧了啧嘴,“那小姑娘比你小好幾歲吧?我記得你出國時,人家還上初中呢,你可真不要臉!”
雷松梧不以為意,“那怎麼了,現在都是适齡青年,我怎麼不要臉了?”
陸時生算了下,他的年齡也比步梨整整大了五歲,他是陸時生的時候,年齡隻有二十六,現在回歸成了溫故,足足長了三歲。
不過這應該不算隐瞞年齡吧。
步梨應該不會嫌棄他年紀大,他低頭借着手機屏幕悄悄晃了一眼自己的臉,眼尾沒有皺紋,還不錯。
“故哥,你想什麼呢?”黃允立拍了下他的肩膀。
“沒什麼,你們之前說的那幾個女生,我都不太認識,給我講講吧,還有以前咱們做過的其他事。”
他想着轉移話題,沒想到宋文賢又一臉壞笑地看他,“故哥,你該不會也想談戀愛了吧,畢竟你都這麼大年紀了。”
黃允立道:“你應該先問問,故哥是不是單身啊。”
雷松梧跟着起哄,“不會吧,故哥,聽說你之前在花溪鎮,該不會被包辦婚姻了吧。”
宋文賢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無知!你别把花溪鎮想得這麼封建好嗎?”
陸時生淡淡道:“沒被包辦婚姻,但确實不是單身。”
其他幾人原是開玩笑,聽到陸時生這句話,全都愣在原地。
陸時生見他們呆若木雞一個比一個誇張的表情,鎮定地問:“很驚訝?我之前......沒談過戀愛?”
幾個人重重點頭,“嗯!”
陸時生暗暗開心,那步梨就是他的初戀。
一夥人開始八卦起來。
“所以,故哥,你真在花溪鎮談戀愛了啊?長什麼樣子?肯定是村花吧。”
陸時生這次出來前所未有的開心。
之前他在花溪鎮忙于生計,朋友不多,他很久沒有體驗過和朋友們在一起的輕松與快樂了,現在這幾個朋友雖然有些聒噪,喜歡八卦,但都很可愛。
陸時生也開始故意賣關子,“等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宋文賢覺得幹吃沒意思,又要了幾瓶啤酒。
酒過三巡,陸時生把圈子裡的八卦聽了個遍,但他喝了酒大腦好像有些短路,隻覺得聽得時候高興,現在回想,卻一個都不記得了。
四個人一頓飯吃了三個多小時還意猶未盡,宋文賢嚷嚷着要換場地繼續嗨。
陸時生擺了擺手,說這次就先到這兒,等下次再約。
他喝了酒後頭暈乎乎的,行動困難,方才上了趟洗手間都廢了老大力氣才走回來,哪兒還有勁兒去第二輪?
雷松梧也醉了,一張臉通紅,拉着陸時生不放,“别啊故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這麼早就回家幹嘛啊?”
陸時生閉了閉眼,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搖着頭道:“我想我媽了。”
黃允立喊道:“什麼破理由?故哥你不能走!”
宋文賢也頗有些情不自禁,“故哥,你還活着,今天我們四個人還能坐在這兒一塊吃飯,我真的太開心了!”
“我又沒死,以後随時都能吃。”陸時生也想多待會兒,但這個時間,步梨應該快下班了,他想步梨了,很想很想。
他掏出手機給步梨撥了電話過去,“下班了嗎?來接我一下。”
步梨接起電話時,剛走到停車場,手機裡傳來陸時生斷斷續續的聲音,在那頭吵着讓去接他,一聽就是喝醉了。
步梨苦笑不得地挂了電話,驅車前往他在的燒烤店。
冬日裡天黑的早,步梨到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店裡燈火通明,像一座超大的暖爐。
陸時生他們的位置就在窗戶邊上,步梨剛下車,在門口隔着落地窗就看見了陸時生他們的位子,十分顯眼的四個男人,兩個都趴了下去,桌上擺滿了空空的啤酒瓶,果然是沒少喝。
她從門口進去,一直走到桌子旁邊,陸時生才遲鈍地擡起了眼皮,怔愣地看着她,整個人看上去木木的,見到步梨也沒反應。
在座的四個人裡隻有宋文賢還算清醒,見到有人站在他們桌旁,湊近了辨認一番,才奇怪地問:“來找我們的?”
步梨不認識他,但能猜到這些人應該是從前溫故的好朋友,其中有一個她挺面熟,想了想,好像是在她那操心的老媽給他一摞照片裡見過,要和她相親的。
她淡定地自我介紹道:“我是步梨,來接溫故的。”
宋文賢一愣,神情有些迷茫。
陸時生愣愣地盯了步梨一會兒,臉上才開始出現表情。
他輕輕嗅了下鼻子,在濃重的燒烤味道裡,他敏銳地聞到了一股涼涼的茉莉香氣,緊接着眼前是溫柔的月光般的人。
他伸手去靠近,觸碰到步梨的那一刻,眼圈突然就紅了起來。
步梨見他喝了這麼多,原本有些氣憤,可他這一哭,步梨突然僵了一下,伸手輕輕抱了他一下,轉頭看向宋文賢,有些生氣地說:“他剛回來,你們就給他灌酒?”
宋文賢急忙擺手,“沒有,我們哪敢灌故哥啊,他自己要喝的。”
他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溫故在說自己有女朋友時的得意,宋文賢忽的想起來,溫故說的時候,還特意瞥了一眼雷松梧,現在他懂了。
原來是這樣。
竟然是這樣!
宋文賢後知後覺地震驚,并為雷松梧默哀了兩秒鐘。
“你是步梨?”他又問了句,“來接故哥?”
步梨說道:“我是他女朋友。”
陸時生聽過,頗為得意地揚了揚嘴角,“對啊,這是我女朋友,我才是步梨的正牌男友。”
他扒拉了兩下雷松梧,“雷子,換個相親對象吧,加油。”
雷松梧眯了眯眼睛,等反應過來時,陸時生已經和步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