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葉在碗底舒展開,爺孫倆誰都不服誰,對視的兩雙眼睛間似乎能碰撞出閃電。
林泉學挑眉,“我可喝了哈。”
覃笑笑仰仰頭,“喝吧!”
林泉學淺嘗一口,眉頭一皺,又抿了兩口,心慌起來,心說這不可能啊,一定是沒漱口,影響了味覺。
他另倒了一碗開水,拿出一隻空碗,将開水在兩隻碗中來回輪換,不一會兒,開水就變涼了一點,他咕噜一口,漱漱嘴,走到門口給吐了。
覃笑笑端着茶杯跟在他後面,他一轉身就看到一杯茶,看來今天不分出勝負,小鬼頭是不會罷休了。
他接過茶杯,瞥了覃笑笑一眼。
覃笑笑無所畏懼,俏皮地眨着眼,用撒嬌的語氣說道:“爺爺快喝,涼了味道都不一樣了~”
林泉學腦子嗡一下。
像,這神态真像!
他有過一個親妹子,小時候也是這樣活蹦亂跳的,可惜沒能活下來。林金海比哥哥家那幾個得他爹娘喜歡還有層原因,就是小時候和這個早逝的小姑姑很像。
林泉學竟在覃笑笑身上看到小妹的影子。
一晃神,覃笑笑已經踮起腳,推着茶杯底,“爺爺,快喝快喝!”
林泉學的嘴都怼上茶杯沿了,臨陣脫逃是不可能了,他張嘴品了品。
“爺爺,我說得沒錯吧?”
“……”
每年暑假,林金洋都會帶覃笑笑去林家住一段時間,她一看林泉學的表情就知道他要開始扯謊了,轉身就跑去廚房,跟個小鳥似的叽叽喳喳地說:“爺爺,爺爺,奶奶要喝水,您幫我倒一下,我要拿給奶奶喝!”
堅決不給他嘴硬的機會!
要說林泉學最在乎誰,一定不是他自己,也不是他偏愛的大兒子,而是他老伴兒──金氏金晏如。
金家在過去是大家族,即便後來沒落了,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
按道理林泉學這個纨绔子弟是一點機會也沒有的,但造化弄人。
金家迂腐守舊,當家的男人活在祖先蔭産裡,整日花天酒地、揮霍無度,守在後宅的小腳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很快他們就把家底揮霍一空,淪落到賣女人維持生活的地步。
金氏就是被賣的一員。
林泉學的父母都接受過教育,聽聞他們要把金氏賣到窯子來償還他們家的債務,立馬表示可以以人替債。
這是個三全其美的事,林家有了美譽,金家不用賣女求财,金氏也不用進窯子了。
結果臨了,金家人不幹了,帶着幾個臨時招的夥計到林氏飯店又吵又鬧,颠倒黑白,倒打一耙,說是林家欺負他們,用手段逼他們欠下債,又明裡暗裡示意他們賣女。
講白了,他們不但要賴賬,還要造謠債主做暗娼生意。
真是不要臉至極。
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金家不僅光腳,還存有一些勢力,林家要是不吃下這口虧,他們就天天來鬧,攪得他們生意做不下去。
錢的問題很好解決,大不了不要了,但名聲毀了,對他們飯店是緻命打擊,那段時間當地報紙天天刊登他們的大戰,當地人茶餘飯後讨論的都是,到底是金家颠倒黑白還是林家挂羊頭賣狗肉。
林泉學想找朋友出去耍,都沒人理他,那些小開怕自己和背後的家族被拉進這場輿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