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譚清朗打斷了爺倆你來我往的擡杠，酸溜溜地說道，“要吵回家吵去，别去煩爸！”

譚言樂呵呵地仰起頭，看着自己親爹，說道：“看吧，大伯也是站我這邊的！别去打擾我爺爺，知道了不！”

說真的，他還是很擔心他爸把事情的經過告訴爺爺的，他拿不準自己的選擇是否也是爺爺樂以見成的。

在這個家裡，爺爺是所有人的大家長，不過這幾年，他大伯的話語權更重了些，有譚清朗的這幾句話，他知道自己的選擇不會惹來其他人的不快。

“大哥！你怎麼……”譚清武的話剛開了個頭，譚清朗便淡淡地說道：“也别找我給你們斷案，我單位還有事先走了，你們倆。”

他擡頭看着倆人，繼續說：“給我好好的，知道了嗎。”

明明是個問句，他卻說出了陳述句的口氣，譚清武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一味地低着頭。

譚清武又看向譚言，“阿言，和你爸好好的，不管怎麼樣，他總歸是你爸。”

他的話說得莫名其妙，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下去了，譚言卻在沉默中，突然點了點頭，頗為成熟地說：“大伯，你放心，我和我爸鬧着玩呢，是不是，爸？”

譚清武擡起頭，看着感到陌生的大哥和兒子，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也點了下頭，說道：“是，我知道了。”

他至今都清晰地記得，那年，譚言的母親，也就是他的前妻托人給他捎來口信，說他有個兒子在清溪鎮，清溪鎮就在縣城附近，騎個摩托車，要不了二十分鐘就能到，再說鎮上有人要生孩子，要麼找有經驗的産婆，要麼就送到縣醫院，他當初離婚時沒少給錢，那女人還不至于連生孩子的錢都出不起。

換句話說，這孩子就生活在他眼皮底下，他卻一直被蒙在鼓裡。

當他看到譚言時，他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但這孩子的面容和他如出一轍，隻是眼神冷了點，更像老爺子的眼睛，他不敢和他對視，而是問一旁捎口信的人，女人在哪裡，他想問問清楚，為什麼要瞞着他把孩子生下來？

捎口信的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他有些局促地站在孩子身邊，看着他，仿佛在問他的意見。

那孩子便冷着張臉，理了理衣襟，說：“埋在地裡，你要去找她嗎？”

他這才注意到他戴着孝，那個男人也是，他頓時明白過來兩人的關系。

他當初結婚是一時沖動，離婚也是一時沖動，老爺子氣得把他逐出家門自生自滅，他不敢再火上澆油，便讓譚言繼續跟着他繼父生活，自己定期送錢給他倆，直到幾年後東窗事發。

他至今不知道他大哥從哪裡得知這個秘密，連夜從外地開着車過來把他揍了一頓，之後譚言就順理成章地認了祖歸了宗。

老爺子知道他不靠譜，想把譚言接到自己身邊照顧，但譚言坦言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也舍不得繼父和譚清武，便一直留在清溪鎮讀書，打算等考上了高中再轉去省城。

老爺子自然願意看到父慈子孝的場面，就沒再幹涉，不過照舊對譚清武耳提面命，讓他成熟點，多為兒子考慮，不要再不着調地活着了。

譚清朗走了，譚言嘻嘻笑笑地去找師兄們打鬧，譚清武看着自家兒子的背影，突然覺得很陌生，有一瞬間，他仿佛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熱烈，堅毅，又果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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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笑笑和洪如發一口氣跑了兩裡路，洪如發累得直接躺在地上，覃笑笑嫌髒，扶着膝蓋，大口大口地喘氣。

“你别誤會，要不是帶着你，我還能再跑幾裡地，根本不帶喘的！”洪如發坐起來，為他的男人尊嚴解釋道。

覃笑笑觑了他一眼，順着他的話，說：“是是是，您是真正男子漢，都是我的問題，我拖累了您了。”

洪如發知道她在揶揄他，沒像以前那樣揶揄回去，反而嘀嘀咕咕地說道：“沒說你是拖累，你也不是拖累。”

”覃笑笑。”他語氣變得鄭重，說，“他們大人總有自己的理由，不去管我們的想法，但是你記住一點，我支持你，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覃笑笑擡起頭看他，陽光被樹葉切成一片片，印在他布滿汗水的額頭上，閃閃發光。

因為習慣了洪如發的存在，她總覺得他還是那個年長自己幾歲，卻還沒自己懂事理的鄰居家的小哥哥。他和自己說話時也會習慣性地蹲下來一點，仿佛他一直隻有這麼高，可是現在仔細一看，他幾乎半蹲着在和自己說話。

“你站直了。”覃笑笑說道。

洪如發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還是聽話地站直了，覃笑笑不由仰起頭，說：“你什麼時候長得這麼高了！你現在和你阿爸差不多高了吧！”

洪如發被突如其來的誇獎，羞紅了耳朵，他撓了撓脖子，看向一旁的樹枝，說：“放假前還沒他高，這個假期突然就長高了不少，應該，差不多了吧。”

他突然想到什麼，“诶”了一聲，“差點忘了我家小店就在附近，走，請你吃冰。”說完也不等覃笑笑答應，就拉着她往小賣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