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謝非虞冷笑,“那抱歉了師兄,我真是一點兒都沒聽出來。今天我心情不太好,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您就先請回吧。”
“吱呀”一聲,門突然被推開。連翹端着碗站在門旁聽牆角聽得正歡,還來不及藏好身形,正撞上陰沉着臉出來的謝凜。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一時凝固。
“謝大哥~”
連翹到現在都對系統當時給予的痛感處罰都感到心有餘悸,見躲不過立馬湊上前來,換上甜膩的聲調。
“要喝紅糖水嗎?”
謝凜皺眉:“你是要給阿虞送去?”
“怎麼?”連翹眨眨眼,“你吃醋啦?”
謝凜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姑娘家說話要莊重些。"
連翹聞言立刻收起笑容,挺直腰闆:“謝大哥這話說的,說話還要分男女?難道男的就能滿嘴粗鄙之語了?況且我也沒說什麼呀。”
她故意學着謝凜的語氣:“男孩子說話要斯文些——”
謝凜一時語塞,突然發覺這姑娘看起來嬉皮笑臉,實際上思維敏捷,牙尖嘴利得很。
“我并非此意……”
“那是什麼意思呢?”連翹乘勝追擊,眼睛亮晶晶的,“莫非您覺得,女子天生就該低眉順眼、輕聲細語?作為姑娘,直白地表達愛慕就是粗俗浪蕩不檢點?”
男主之所以能成為男主,總得有些優點。謝凜知錯能改,聞言抱拳鄭重道:
“是在下失言了,隻是姑娘的好意我無法回應,還請下次不要再打趣在下了。”
說罷,他似乎生怕她又說些什麼,側身繞過連翹,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愧是潔身自好的冰山男主,拒絕得可真是夠快的。
連翹吐了吐舌頭,端着碗進屋,對上了謝非虞陰沉的臉色——好家夥,比起他師兄有過之而無不及。
“誰讓你來的?”他冷冷道。
“嘿,腳長在本小姐身上,自然是我愛去哪就去哪。”
連翹把碗往桌子上一放。
“而且,人長嘴巴是用來喝藥的,不是用來氣人的。”
謝非虞盯着那碗冒着熱氣的紅糖水,突然嗤笑一聲:“我們才認識多長時間,你了解我嗎,知道我是什麼人嗎,就敢不打招呼闖入我的房間,叫我喝下這碗看起來色澤詭異的東西。”
“什麼話,什麼話,哪裡色澤詭異啦?”
連翹不允許有人貶低她辛辛苦苦熬出來的紅糖水,若不是任務需要,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值得她犧牲自己的閑暇時光下廚房。
“而且我還不了解你啊,謝非虞,”她掰着手指頭數,“你和你師兄都是鎮厄宗弟子,銀鈴不離身,是個笑面虎,你還咬了我一……”
“那你呢?”謝非虞突然打斷她,“我該怎麼稱呼你?大小姐,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你可以叫我金主爸爸~”
連翹笑嘻嘻地湊近,在看到謝非虞黑沉沉的臉色後繼續不知死活地摸着下巴思考。
“啊不對不對,我對‘爸’和‘爹’兩個字過敏,你還是叫我富婆姐姐吧!”
屋内陷入長久的靜默,唯有銀鈴在謝非虞指尖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聲響。連翹看着少年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忽然覺得這場景莫名熟悉——就像她在系統資料裡看到的,黑化時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的少年。
但系統還沒有進行黑化度提示。
“謝非虞。”她放輕了聲音,在他對面坐下來,“你覺得,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一定需要理由嗎?”
少年擡起眼,眼底帶着未完全褪去的防備的銳利。
連翹不緊不慢地繼續道:“就像現在,我端來這碗紅糖水…”
她突然傾身向前,垂落的發梢掃過謝非虞的手背。
“有沒有可能隻是單純覺得,受傷的人不應該每天跑來跑去,就應當喝點補血的東西?”
謝非虞的呼吸明顯滞了一瞬。他下意識往後靠了靠,後腰頂上堅硬的床闆:
“大小姐真是濫好心,對誰都這麼體貼。”
“那要看是誰了。”連翹直起身,故意拖長聲調,“比如你師兄,我就會送些花啊香囊啊什麼的……畢竟那才能算上定情信物嘛!”
“至于你——”她突然正色,“你到底是希望我是因為共生蠱關心你,還是因為你這個人所以關心你呢?”
謝非虞神色一凜,意味不明地盯住她。
“如果我說是後者,”連翹繼續道,“你肯定不相信。因為你覺得這個世界上不該有人不懷目的地對一個人好,即便這種好隻是很細微的,就像富家小姐施舍一碗熱粥給乞兒一樣,她未必記得這碗粥,也從沒指望那小乞兒能報答她。”
謝非虞的瞳孔微微收縮。
“是了,不是所有的小乞兒都能等到那碗熱粥,不是所有求助都能得到回應,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一個人最終要依靠的是自己。但這不意味着接受别人的好意,是什麼軟弱的、令人恥笑的行為呀。”
“不過,”連翹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如果你覺得'共生蠱'這個理由更容易接受,那就這麼想吧。或者,再來一個強有力的理由,我是為了報答你幫我找回了二百五十兩。”
她晃了兩下腳上的珍珠履,歪頭笑了笑:“這樣…是不是會讓你好接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