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反校規其實并不是件特别糟糕的事，現在艾斯梅已經完全理解并認可這句話了。因為她和弗雷德在溫室一直待到夜裡十一點換來的不是扣分、延長勞動服務時間或者任何懲罰，而是一份獲得了“O”評價的草藥學觀測報告。

“做得很好，古德溫小姐。”斯普勞特教授在全班同學面前朝她微微頓首，以示贊賞。“你把螢火蟲夜間傳粉的過程描繪得非常詳細！”她滿意地說，“我真好奇，你在泡泡豆莢旁邊觀察了多久才等到這麼完美的時刻？”

“這件事說來很巧，教授。”艾斯梅根本不敢直視她，心虛地低下頭解釋道：“我是說我剛到那兒就恰好遇上了一個‘完美的時刻’……”

她清楚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極度不屑的嘲諷，在安靜的教室中十分刺耳。

但斯普勞特教授絲毫沒有懷疑她的話，反而瞪了一眼後排的克拉布兄弟，轉身回到講台邊，“那可真是件幸運的事，古德溫小姐。有時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我們必須承認。”

“當然！”

聲音響起的瞬間，像是什麼整蠱八音盒爆炸了，弗雷德突然出現在艾斯梅身邊的空位上，不出意外地又把她吓了一跳。他壓低音量，用氣聲在她耳邊自顧自地接着說：“但隻要等待的時間足夠長，幸運就會變成必然。你說對嗎？古德溫小姐。”

艾斯梅沒辦法回答，她的另一邊還坐着莉達，身後就是其他學院的七年級生。當然，她也沒理由反駁。因為在那個擁抱之後，他們手牽手、肩并肩坐在溫室的木地闆上，呆呆盯着泡泡豆莢看了整整兩個小時。雖然她實際上牽着一團空氣。不過沒錯過螢火蟲傳粉的完美瞬間還是多虧了弗雷德的提醒……

好吧，那就姑且忍耐一下他的惡作劇——艾斯梅在心裡勸自己。

“别和他們置氣了，艾斯梅，那不值得。”莉達湊過來擡手拍拍她的後背，小聲安撫道：“大家都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品。”

所以莉達是把她僵硬的身體和臉頰上若有似無的紅暈錯當成對克拉布兄弟剛才那句嘲諷的不悅了？艾斯梅暗自松了口氣，轉頭朝她抿起一抹微笑，“沒事，别擔心，我一點兒也不生氣。”

“好了，現在把《水生植物培養手冊》翻到187面，”斯普勞特教授換上一貫和藹的表情，用魔杖在黑闆上寫下一串字母，“今天我們學習‘紅火焰藻’的生長習性……”

教室裡頓時響起一片嘩嘩翻動書頁的聲音。艾斯梅也按照指示翻開書本，她感覺到有束灼熱的目光正在她一側臉頰邊輾轉，微微偏了偏腦袋，下一秒就剛好和弗雷德湊近的面龐撞了個滿懷。

好近啊，近到連睫毛都是那麼清晰，清晰得根根分明——咚咚的心跳聲強迫他們同時慌忙移開視線，卻又在提醒他們當下最真實的心情。

“我，我沒見過這種植物，”弗雷德把臉撇向另一邊，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雖然成績勉強能進提高班，但我……”他從來也不是會認真聽課的那類人，無論什麼學科都一樣。

艾斯梅抿緊嘴巴，壓抑着自己想和他說話的念頭，悄悄把書朝旁邊挪了一點點。

這顯然是個邀請，弗雷德也沒辜負她的好意，勾起嘴角朝她又靠近了些。

沒有開小差，也沒有交頭接耳，任何應付枯燥課堂的找樂子環節都沒有出現。弗雷德隻是乖巧地坐在艾斯梅身邊，偶爾擡頭看看她專注的表情，其他時間全都用來欣賞她在書頁上紅火焰藻圖案邊标注的筆記——有時也會蹦出幾個可愛的小塗鴉。

這感覺就好像真的又回到了在霍格沃茨上學的日子。

如果喬治知道他的雙胞胎兄弟居然也有認真聽完一整節草藥課的這天，一定會笑話他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吧？但弗雷德真心覺得斯普勞特教授的講解細緻而充滿激情，和艾斯梅一起上課也并不是件難熬的事。

是啊，他承認自己确實被愛情剝奪了理智，否則也不會低頭迎上艾斯梅的吻，不會和她十指緊扣。明明知道短暫的歡樂必然招緻更加煎熬的痛苦——他真是瘋了。

好在下課鈴趕在弗雷德的自我譴責進一步發酵前打響。艾斯梅合上課本，把它慢悠悠地塞進書包裡，突然開口說：“下節課是魔法史。”

弗雷德當然知道她不是在自言自語，站起身回過頭瞥了一眼克拉布兄弟醜陋的嘴臉，交代道：“好吧，這兩個臭屁蟲就交給你了，下節課我要去看着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指的顯然不是科爾。艾斯梅敏銳地察覺到他話裡藏着些模棱兩可，停下手上的動作，昂起脖子望向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滿臉疑惑。

“是那個格蘭芬多的女生，和你說過的。”弗雷德攤開雙手，低頭迎上她質疑的目光，主動解釋說：“我是懷疑她掌握了什麼克拉布的把柄，你又是在懷疑什麼？”

明知故問！她偏不說話，撇撇嘴收回了視線，沉默着繼續把書包整理好，和莉達一起從座位旁站起來。

“别這麼冷漠嘛，再見面就是晚上了……”弗雷德腆着臉撒嬌道，趁她還沒邁開步子，又俯身湊近了在她耳邊小聲說：“其實我對紅火焰藻感興趣是因為它們很像你的頭發。晚上見。”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刺激着她耳廓後面那片敏感的皮膚，帶來一陣酥麻，惹得艾斯梅瞬間漲紅了臉。她點點頭，嘴角不自覺上揚，眼看弗雷德帶着心滿意足的笑臉唰的一下消失了。

“走吧！”她快活地說，臉上的嬌羞被莉達盡收眼底。

她們并肩走在人潮洶湧的走廊裡，手牽着手，像過去每個一同度過的課間一樣。但艾斯梅的所有異常都是那麼顯而易見：不管是雀躍的步伐，還是笑意盈盈的眼睛，亦或是她嘴巴裡哼唱的小曲，都指向了同一種可能性。

“艾斯梅，”莉達還是決定主動開口，“你是不是和那個男孩在一起了？”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全身的血液瞬間上湧，艾斯梅紅着臉，立刻磕磕巴巴地否認道：“沒，沒有！我們隻是朋友！”她慌了神，甚至沒能察覺到莉達的手掌已經變得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