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律師，你能一眼認出見過的人嗎？”

她戳了戳身旁的人。

“不好意思，我臉盲。”

意識到語氣生硬，顧明城補充，“除非是感興趣的人，見過很多次的人。”

“是嗎，如果此人化妝技術精湛呢？”

“嗯？那肯定不是你。”

顧明城順着她的視線，找到了問題的發源地，“你是指，對面那位古怪阿姨嗎？”

葉小魚瘋狂點頭。

“動作神态什麼的，确實可疑。”顧明城拿出手機，按下某視頻賬号的私信按鍵，“不如問問專業人士吧。”

“還有件事……”

“嗯？”

“請教一個法律問題。”

.

當小車上的蜂蜜賣得所剩無幾時，夏妍知道勝負已定，自己的促銷額絕對讓葉小魚拍馬難追，不禁得意起來。

她搖了把羽毛折扇，扭到對面攤位。

“小姑娘，你今個兒的爛菜葉，還剩這麼多呢？”

内心已有幾分笃定的葉小魚，并不搭話，佯裝閉目養神中。

偏偏夏妍不吃這套。她像一隻驕傲的孔雀，又像一頭兇猛的獵豹，時時刻刻，都離不開光環和獎勵。

她樂得咀嚼，那些鬥敗者的懊惱、沮喪，甚至是失控，而不是跟拳打棉花似的，沒任何反應。

“跟你說話呢，這個目無尊長的臭丫頭！”

“又是吃播又是咨詢的，不嫌折騰。區區幾招雕蟲小技，博眼球罷了。過了上午，直播間還剩幾個人，哪還有誰記得你？”

“賣那不值錢的爛葉子，不如幫我打打下手。回頭心情好，蜂蜜錢裡勻點兒賞你。”

對方惡語連珠，葉小魚睜眼回擊。

“至少我賣的是地道本土農産，做的是清白生意。不像某些人良心都黑了，隻圖利潤，拿成本低廉的勾兌貨以次充好、害人性命！”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夏妍有些慌亂，瞪眼指着葉小魚罵道，“可不許血口噴人啊！當、當心我撕爛你的嘴！”

正在互扯頭花之際，一群附近村民吵吵嚷嚷地找上坡來，烏泱泱的，看樣子四五十人不止。

為首的壯實大漢，猛地一撂，把蔬果攤和蜂蜜攤都給掀翻。不待節目組反應，他拿了條扁擔，作勢就要往夏妍和葉小魚身上招呼。

“啊啊啊——”

夏妍吓得花枝亂顫，“這人瘋了吧！”

高揚的扁擔被一雙大手接住，并沒落在她倆身上。

顧明城清冷的聲音，藏着微愠：“貴地的風俗，允許這麼亂打人？”

“奸商作惡，販賣僞劣食品，打她們都是輕的！”

火氣顯然不小的壯漢，見到上午幫忙答疑的顧律師，才稍加收斂，憤憤然說道：“顧律師，俺們敬重你幫忙普法，是個公道人。可别跟她們一夥兒，不然我連你一塊揍！”

“販賣僞劣食品？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麼誤會。”

“不可能！俺舅就是吃了這兩人賣的東西，回家一直鬧肚子疼。”

衆村民讓出道來，隻見人群中擡着一位平躺的老者。他表情痛苦，雙手緊捂腹部，但不難看出，正是上午咨詢法律問題的老張頭。

【老爺子疼得臉都綠了，八成食物中毒】

【早說葉小魚不靠譜，賣菜還搞花活兒，吃飽了撐的！】

【就是，拉着人家顧律師下水，整什麼免費法律咨詢，先給自己普普法吧】

【村民們不是說，倆攤兒都光顧過，明明蜂蜜阿姨也有嫌疑，咋就逮着小魚噴？】

【證據擺眼前，腿毛有什麼好洗地的！】

【蜂蜜西施那麼優雅，看着又不缺錢，怎麼可能賣假冒僞劣害人啊】

【快打妖妖靈！奸商就該被抓進去，少出來害人】

【無語，有那勁頭狡辯，不如先找找醫生】

滿屏謾罵中，零星幾條彈幕苦苦支撐：【相信這件事跟葉小魚無關，可别冤枉好人啊】。

然而，很快被新湧來的指責淹沒。

節目組怕出事，連忙聯系台裡把直播掐了。

在顧明城和董PD的共同交涉下，壯漢東子這才平複情緒，同意讓跟組的醫生替老張頭檢查身體，随後就近送到正規醫院洗胃。

好在救治及時，一切沒往更糟糕方向發展。

“眼下張爺爺的身體，尚在恢複中，恐怕無法向我們表述事情的真相。有人可以全權代表他的利益，來聊聊這件事嗎？”

鑒于村民們的态度，顧明城主動挑起了調解的擔子。

急昏了頭的東子，跟着他舅上醫院陪護了；老張頭的親生兒子，據說不常回家；隔壁王媽跟老張頭，八字還沒一撇。

眼下，哪去找他的權益代表人啊？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誰來出這個頭才好。

這時候，密實的人潮裂開縫隙，一道氣若洪鐘的聲音傳來。

“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