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找。”
顧明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他卷起西裝褲腳,在沙堆和石縫裡翻找,銀表鍊子漸漸沾了細沙。
約摸一刻鐘後,顧明城捏起泛着柔光的東珠:“找到了1顆。”
葉小魚緊盯着沒搜刮過的沙坑,借助物品讀心術,在一片牡蛎殼下,找全了失蹤的最後那顆東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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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大的人,哪怕第二天要世界末日、小行星即将降臨自己床上,頭天夜晚也能睡個好覺。這叫沒心沒肺,活着不累。
巧了,葉小魚就是這種人。
盡管睜眼就背着3萬負債,依舊阻擋不了她周六出行的好心情。
“你似乎并不擔憂賠償的事?”
顧明城開車載她。
兩人約定,周六上午先一起探望張爺爺,下午再各自行動。
老張頭的病情不算嚴重,經過洗胃、輸液後,已經回到家中靜養,由外甥東子24小時陪護照料着。
“難得周末歇兩天,别提了……省得我去探望張爺爺,苦着個臉,倒叫老人家不痛快。”葉小魚撇嘴抗議。
顧明城問:“那你下午怎麼安排?”
“随遇而安吧。”葉小魚扶額,指了指後座的背包,“準備去古玩街看看,是否有師傅能幫忙修理金步搖。估計希望不大,還是等我拿到通告費,再轉給林深。”
“偷偷打聽下,你能賠3萬塊嗎?”
顧明城使了個壞。
“賠不起就吃播還呗,吃播不行再打工還,總不能賴賬……”
一開始,葉小魚還沒聽出來揶揄,正兒八經地回答。等她意識到時,頓時漲紅了臉。
“喂喂,顧律師,你也太沒同情心了吧,嘲笑我們窮苦牛馬!昨晚還說要幫助我,該不會是哄小孩的吧?”
顧明城握着方向盤的手頓了頓,“我不會騙你。”
他眼神微眯,“不過,修理步搖或許有其他辦法,權當碰碰運氣吧。”
剛要追問,車子已拐進張家村。
村委會前的老榕樹下,東子正跟幾個阿婆唠嗑,看見他倆立即揮手:“顧律師!小魚妹!舅舅在屋裡念叨你們呢。”
說着,快步把人往家裡領。
張爺爺坐在堂屋竹椅上,氣色比前天顧律師探望時好了許多。
老村長也來了,給老夥計挖滿了整整一袋紅薯,說是煮粥喝着養胃。
“好孩子,聽說你被冤枉了……怪這幫混小子們亂說話,我讓東子給你們賠個不是!”
顫巍巍的張爺爺拉住葉小魚的手,往她兜裡塞花生。
“您别操心這個,領導出面主持正義了。”
葉小魚心中微動,想起老家的爺爺,也是這般和藹厚道,“今天就是過來看看,盼您早日康複……”
說話間,她瞥見牆上挂着的老相片,突然愣神。
相片裡年輕的老張頭穿着對襟褂子,胸前别着的,竟是枚點翠工藝的馬頭胸針。
顧明城順着她目光看去,鏡片後眸光微閃。
“那是我老伴兒年輕時,送的定情信物。”
老張頭見他倆感興趣,主動取來相冊介紹,“瞧,這還有好多張舊時光哩!”
泛黃相片裡,身着藍布衫的清秀女子,與張爺爺依偎而立。
她頭戴一隻絨花點翠簪,款式精巧、層次錯落,顔色藍如深邃的幽潭;點綴幾顆珍珠蕊心,更顯古韻悠然。
細細觀賞,竟與溫念念損壞的步搖工藝相仿。
莫不是在這兒遇到救星了?!
如果能請婆婆幫下忙,十有八九,破敗物件兒也是能修好的。
葉小魚攥緊背包帶,與顧明城對視一眼。旋即,追問張爺爺老伴兒的下落。
“他老伴兒啊,當年可是十裡八鄉最巧的手藝人,祖上開首飾鋪子的,點翠、錾刻、累絲樣樣精通。”
老村長搖着頭,“可惜啊!福氣淺了些,早些年撇下爺倆兒去了。”
葉小魚眸色一暗。原來有些轉機,終究與自己無緣。
隻歎天公不作美,好端端拆散一對佳偶。
“嗨,都過去多少年了……東子,你去村口接一下,看看緻遠回了沒?”
張爺爺忽然開口,試圖讓氣氛重新活躍,“雖說他娘走得早,但小兒打小跟着學手藝,到他已是第五代了,點翠的活兒還算拿得出手。”
“您兒子,莫非是非遺傳承人?”
顧明城挑眉,鏡片後的眸光重新亮起。
“啥傳人不傳人的。”
張爺爺擺了擺手,“就是個守着手藝的老實孩子。前幾年被邀請去省裡做宣傳,後來滿世界跑,忙得很!這次聽說我住院,說什麼也要回來看看。”
……
衆人正說着,院外傳來摩托車轟鳴。
東子領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沖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