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李清苒蓮步輕移,緩緩走進殿内,身後跟着兩名神色肅穆的太監,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個雕花錦盒。
她身着華麗鳳袍,金繡鳳紋在燭火映照下熠熠生輝,頭戴鳳冠,珠翠搖曳,盡顯母儀天下之姿,隻是那精心描繪的妝容也難掩眉眼間暗藏的一絲得意與決絕。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後微微欠身行禮,聲音輕柔卻又透着幾分凝重,目光在觸及皇上病容的瞬間,稍縱即逝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惡,随後又恢複成一副關切焦急的模樣。
皇上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皇後,眼神中帶着一絲疑惑和疲憊:“皇後,有何事?”
皇後輕咳一聲,眼神示意身旁的太監上前。
太監恭敬地将錦盒呈放在皇上的榻邊幾案上,緩緩打開,裡面赫然出現一個做工粗陋、模樣扭曲的人偶,人偶身上插着數根寒光閃閃的銀針,一張寫有皇上生辰八字的黃紙歪歪斜斜地貼在上面,在這昏暗壓抑的宮殿中顯得格外陰森恐怖、觸目驚心。
“皇上,您看看這是臣妾在淑妃宮中查獲的。這巫蠱之物,分明是她在詛咒皇上,其心險惡,天理難容啊!”
李清苒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利起來,眼中燃燒着憤怒的火焰,胸脯劇烈起伏,似乎被氣得不輕,言辭間滿是對淑妃的痛心疾首和對皇上的赤膽忠心。
天佑帝的瞳孔驟然收縮,眼中滿是震驚與憤怒,幹枯的雙手用力抓緊錦被,手背上青筋暴起,說:“竟有這等事?”
此時的淑妃妘淑,在自己的宮殿中聽聞皇後帶着搜出的巫蠱人偶前往養心殿面聖,頓感如墜冰窖,四肢發軟,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
她的雙手死死地摳住扶手,指節泛白,眼中滿是驚恐與絕望,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怎麼會這樣?這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她的心中慌亂如麻,拼命回憶着近日來的點點滴滴,卻怎麼也想不出究竟是誰如此狠毒,要将她置于這萬劫不複之地。
妘淑深知巫蠱之罪在這深宮中是何等的十惡不赦,一旦被坐實,她将永無翻身之日。
她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牙齒咬破了嘴唇,血腥的味道彌漫在口腔中。
“難道我多年的恩寵與情分,就要這樣被這莫須有的罪名徹底摧毀嗎?我對皇上的一片真心,就要被這陰謀污蔑得蕩然無存嗎?”
但很快,妘淑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她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她的桉兒還小,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為自己争取一絲生機。
而安神殿内,李清苒還在繼續添油加醋:“皇上,這幾日臣妾一直聽聞淑妃在宮中舉止怪異,暗自與一些下人密會,臣妾本想着或許是臣妾多心,未曾想竟查獲了這樣大逆不道的東西。臣妾痛心不已,若不及時處置,恐怕後宮将被這等邪惡之風攪得不得安甯,皇上的龍體也會因此受到更大的傷害啊!”
天佑帝的臉色愈發陰沉,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與痛心,寒聲說:“傳朕旨意,即刻将淑妃妘淑押來!”
不一會兒,淑妃妘淑被帶到了安神殿。
她發絲淩亂地披散在肩頭,面色蒼白如紙,雙眼紅腫,卻依然倔強地挺直脊梁。
“皇上,臣妾冤枉,這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妾!”妘淑一進殿便雙膝跪地,膝行至皇上榻前,淚流滿面地望着皇上,上挑的媚眼中滿是委屈與不甘。
李清苒見狀,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哼,事到如今,你還敢嘴硬?物證在此,你作何解釋?”
妘淑猛地轉過頭,盯着李清苒,說:“皇後娘娘,你為何要如此污蔑我?我一直對皇上真心相待,從未有過二心,又怎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這幾日我一直深居簡出,誦經祈福,隻盼皇上早日康複,這宮中上下皆可作證。定是有人趁我不備,将這巫蠱之物偷偷放入我宮中,欲置我于死地。”
天佑帝看着淑妃,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旋即又被憤怒所掩蓋:“那這巫蠱之物為何會出現在你宮中?你身邊的宮女太監可都有嫌疑,淑妃,你做何解釋?”
妘淑泣不成聲:“臣妾實在不知。臣妾宮中的下人皆是臣妾悉心調教,她們對臣妾忠心耿耿,絕不可能做出這等事。臣妾懇請皇上明察秋毫,還臣妾一個清白。”
李清苒冷哼一聲:“皇上,這等毒婦的話萬萬不可信。若不嚴懲,後宮必将大亂,皇上的安危也将受到嚴重威脅啊!”
天佑帝閉上眼睛,眉頭緊鎖,臉上的痛苦之色愈發明顯,沉默良久後,緩緩睜開眼睛,眼中滿是疲憊與冷意,說:“将淑妃妘淑關在楓霜宮内,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着人徹查此事,若有同謀,嚴懲不貸!”
妘淑無力地跪在地上,眼淚滑過脫俗明媚的臉頰,顫聲說:“臣妾從未做過此事,皇上不信臣妾。”
天佑帝心中絞痛,事已至此他還是疼惜妘淑,否則也不會帶她入宮。
可這巫蠱之術乃宮中大忌,即便他不發落也會有不少人想制妘淑于死地。
李清苒微微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之色,随即又換上一副擔憂的神情,說:“皇上英明,隻是皇上如今龍體欠安,萬不可為這等小人之事過于傷神,以免有損龍體。臣妾定會為皇上分憂催化下,督促此事盡快查明。”
天佑帝無力地揮了揮手:“罷了,你們都退下吧。”
李清苒帶着一衆宮女太監緩緩退出了養心殿,留下淑妃妘淑癱倒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李清苒離去的方向。
淚水無聲地流淌,她知道自己的辯解在這精心策劃的陰謀面前是如此的無力
妘淑再也沒有等來天佑帝的召見,隻等來了宣旨公公和光滑冰冷的三尺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