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音樂上，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從做solo出道企劃時問她想做什麼樣的音樂時的迷惘，一個個企劃做下來、一場場演唱會唱下來，她已經逐漸找到了自己想要走的路，并且打算在這條路上堅定地繼續走下去了。

所以即便心裡多少有些不虞，對于他來說，守住她想表達和展現的東西并将其最大化，比他在制作中占據什麼位置重要太多。更多的碰撞或許會拉慢企劃的進程讓人心生煩厭，但從發展的眼光看，更多的思考和讨論或許能比一言堂帶來更好的結果。

至少在當下他一定要保住的是，在亞二巡中出現的三首未公開的曲子《Here I Am》、《Love You Like Crazy》和《Gravity》需要毫無疑問地出現在正規專輯裡。

并将會如同演唱會中一般，由《Here I Am》打頭，《Gravity》結尾。

有私心嗎？當然，兩首歌和他都關系匪淺，前者——他的詞曲，專門為新專輯制作、做的時候就打算放在第一首，後者——光是聽歌詞就可以知道和他有什麼聯系。

“……當我搖搖欲墜之時，你就像是Gravity，堅定地指引着茫然失措的我……”

他抱臂，身體放松地靠在側台幕布後的牆上，微微閉眼，聽女孩的聲音如跨過山河般傳來——都是最後一場的最後一首歌了，已經沒什麼需要他操心的地方了。

他想起亞二巡在新加坡的末場，那時他在沒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以粉絲的日常和男朋友的身份坐在台下看這場自己作為制作人和音樂總監忙碌許久的演唱會，看她唱這首歌時失控哽咽到幾乎無法繼續。

身邊是喊着“不要哭”“沒關系”的粉絲們，他仰頭，眼眶泛紅，隻想把她抱在懷裡輕聲安慰。

過去的那兩年，對于她，對于他們來說，都太不容易了。

“明勳xi，勞煩過來一下！”演唱會總監的聲音從對講機中蓦然傳來。

一分鐘前。

原定安可的曲目全部結束，樂隊和歌手下台在觀衆們聲嘶力竭的“安可”喊聲裡準備二安的曲目——前一天唱的是《hands on me》，這個算是提前報備而且排練過的——大家都覺得按照以往的情形二安在所難免（三安就算了，超時是要給體育館加錢的忒不劃算了），這歌作為fan song做演唱會的收尾也很是合适。

“那個……今天我想唱《UR》。”泰妍突然說道，換來樂隊成員們的一臉懵逼，這個曲子，他們沒排啊？？？？

“怎麼了？”姜明勳聞聲過來，看到一衆人都突如其來地盯着他看，吓了一跳。

“我想唱《UR》。”泰妍看向男友，重複了一遍，“可以嗎？”

兩人對視了三秒。

要知道，上一次唱這歌是在18年日巡沒有韓國樂隊參與，而上一次在韓國唱，已經是整整兩年前的事情了，還是作為開場曲做了特别編曲的。

不單是沒排，《UR》有配器有些複雜，事先是要做programming的，這會兒突如其來的，姜明勳舔舔嘴唇——

“也不是不可以……”他看向周邊的樂隊成員們，“如果有譜子，大家可以視奏嗎？”

“可以實現的話，我這邊沒問題。”第一鍵盤手率先表态，其他幾位也紛紛點頭：業務水平自不必說，他們中好幾位是從15年小劇場就一路跟過來的，對曲子不至于全然陌生。

“好。”姜明勳轉向因為感覺到自己似乎提出了無理要求而有些無所适從的女友，“需要你拖一下時間，稍後等到給你信号了再準備開始，”他頓了一下，“就隻唱A段到副歌。”

他轉身去休息室拿筆記本電腦，路過還有些茫然若失的女票，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在她耳邊輕聲說，“沒關系的，你男朋友還是可以相信的~”

在場衆人有幸見識到了極限現場打譜的神操作：這位哥都沒有連接鍵盤，就對着電腦啪啪啪一陣按，然後不一會兒就讓場務的小姑娘拿打印出來的譜子過來略作标記分發出去了。

最後一份還散發着油墨味道的打印紙被Jukjae接過，男生風風火火上台，留下長籲一口氣的姜明勳。

任性是泰妍的份，縱容是他的份，但在舞台上承擔事故風險的确是樂隊成員。

不過沒關系，正如十七八歲的他當年在弘大，拎着把貝斯曲子都沒聽過對着第一次見的譜子就直接視奏時那樣，在jam時對上的每一個和音，迸發的腎上腺素足以讓人瘋狂，這才是現場的魅力啊！

“預備，開始。”

舞台上，鋼琴前奏響起。

他們都說，姜明勳你是什麼永動機嗎，怎麼能一直一直寫出來這麼多高質量的東西呢？

看着他的女孩揚起一個笑容，坐下來，唱歌，姜明勳想，他知道答案，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