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淩之驚魂未定,一時卻也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她努力地眨眨眼睛,伸手摸上了在她腰間固定的手。有些涼,但卻真實。
她聲音有些抖,輕聲喚道:“淮山……”
“我在。”身後的聲音還是那包低柔。她趁着這漆黑的夜空,有些滿足地笑了。她無暇顧及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緒,隻知道此時此刻,内心無比滿足。
待簡淩之有力氣站起來,淮山才松了手臂。月亮從雲層中探出頭,俯瞰着地上的一切。
“姐姐在想什麼?”淮山低着頭看着有些發愣的簡淩之。”這麼晚了還是提上燈籠吧。”
簡淩之點頭:“我晚上看不清楚東西,大意了。”她故意問道:“不是告訴淮山别跑了麼。這麼晚了,等你回到家得後半夜了吧。”
淮山笑笑:“哪裡有姐姐說的這般誇張。今天學堂裡有事情耽誤了,所以過來晚了。姐姐……剛才是在等我麼?”
簡淩之吓了一跳,有一種被人看透心思的無措。“啊……就是在書房看書看睡着了。”她終究沒有說出實話,因為她自己心裡還不明白,為什麼會抱有這份期待。“對了!”她連忙岔開話題,回身往書房走:“這是我打包好的信封,這樣你好拿一些。”
淮山看到那包裝仔細的布包,了然地笑笑:“姐姐還說沒在等我。”他的目光掃過布包又看着簡淩之:“這不是已經替淮山整理好了麼。”
簡淩之感覺自己有些臉紅,被人一語道破了心思,有些尴尬。她拿起來遞給淮山:“那你拿好,回去的時候慢點。”
淮山接過簡淩之硬塞到自己手裡的東西,有些委屈地說:“姐姐真是不會心疼人,我才剛來就想着趕緊讓我走了。”
簡淩之連忙搖頭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怕太晚了,等你回去不知道幾點,影響你休息。”
淮山欣慰地笑笑,扶住簡淩之的肩膀:“我明白。能看到姐姐便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姐姐也早些休息吧。”
說完他又拱了拱手,便欲轉身。簡淩之連忙拉住了他的小臂,隔着長衫的衣袖,也能隐約觸碰到那溫熱的皮膚。
“嗯?”淮山扭過頭,笑容依舊挂在臉上。
簡淩之猛地縮回了手,轉身隐藏住臉上隐藏不住的焦急。她吐了口氣:“先進屋喝杯茶吧。”說完她好像怕聽到拒絕一般,三步并作兩步急急忙忙推開正堂的門。
淮山倒是沒她那樣着急,在她後面幾步遠的距離跟着進了屋。
簡淩之走到裡屋,從圓桌上提着一個水壺出來。這是含笑每天晚上都會為她準備的夜裡喝的溫水。她摸了摸壺,還熱着。
來到中堂,看見淮山正站在羅漢床前環顧着四周。簡淩之不禁問道:“看什麼呢?又不是第一次來。”
淮山回過神,看着簡淩之笑道:“不知道,感覺這個屋子跟以前不一樣了。”
簡淩之奇怪道:“哪裡不一樣了,什麼東西都沒挪地方啊。”
淮山搖搖頭,想說什麼卻又閉上了嘴。看着簡淩之放下茶壺去一旁的多寶閣拿茶葉,他上前一步攔住了簡淩之,手抓住了簡淩之欲将伸出去夠茶葉罐的手。他站在她後面,這個姿勢仿若從背後攬住了她一般。
簡淩之轉頭看了他一眼,一時間卻忘了抽回手,隻是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不用麻煩,喝口水就好。”淮山低沉的聲音從簡淩之耳邊傳來,頓時感到一陣溫熱掃過耳廓。她一下就聯想到她晚上做的那個夢,臉一下紅了起來,心髒快速地跳動着。兩個人都安靜的沒出聲,以至于她都感覺到心跳的聲音如同擂鼓一般,越來越響。
她不知道自己保持了這個姿勢有多久,仿若隻是一瞬間,又好像過了一個時辰一樣。
“姐姐今天是怎麼了?”淮山的聲音依舊低沉,那幾個音節好似是從嗓子縫裡擠出來的一樣,有些沙啞。“脖子都紅了。”
簡淩之吓了一跳,想解釋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臉越來越熱。
這次是淮山先松開了手,然後把那茶葉罐推了回去。
簡淩之懸在空中的手指顫了顫,然後假裝去扶了扶鬓角,終究什麼都沒說出口。
淮山轉身坐到羅漢床的一側,提着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好整以暇地吹了吹,面色如常。“想來這幾日姐姐辛苦,沒休息好吧。”
簡淩之捋了捋頭發,深呼出了一口氣,從多寶閣前轉過身,臉上挂着有些刻意的笑容,坐到了淮山對面。“還好吧。”
“嗯。”淮山點點頭,喝了口水把茶盞放在了桌上。兩人一時無話,連那茶盞碰觸炕幾的咔哒聲都被無限放大。“不然,這幾日姐姐先好好休息,這委托...”淮山修長的手指夾着一張疊的整齊信紙放在桌上輕輕點着,被簡淩之一把搶了過去。
“沒事,賺錢要緊。”她笑得有些傻,把信紙攥在手裡,看着炕幾的桌角愣神。
淮山掩飾住笑意,岔開話題道:“大後日,姐姐是不是就可以出門來了?”
簡淩之在心裡算了算日子,點點頭:“不出意外的話。”
“那,淮山帶姐姐去吃些好吃的吧。”
“哦?好呀。”簡淩之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那一晚的事,在幾個月,甚至幾年後簡淩之再想起來依舊覺得有趣。欲言又止有所保留的淮山,内心悸動有所期待的自己。看似平常的一天,卻心中各懷鬼胎。以至于後面的兩天晚上,簡淩之竟然都在期待和假想中度過,但是那原本一直追随着她的熾熱眼神,卻在那天之後逐漸冷卻下來。人還是那個人,但簡淩之總覺得淮山那晚之後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