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您說,咱們什麼時候才能賺到能買一個新宅子的錢?”
簡淩之不知道這時候的物價,但想到上輩子的那個房價……
“下輩子吧。”
“啊?”含笑停下手裡的活計,有些沮喪。“哎,本來我想着在路府多幹幾年,能攢下錢在鄉下蓋個小房子呢。”
簡淩之停下筆看着含笑雖然有些沮喪但依舊笑着抱怨的臉,有些難過。每個人都是這麼努力活着的,但是努力了一輩子,得到的無非是富貴人家一出生就擁有的。
“含笑,外面租個咱們院兒這麼大的宅子要多少錢?”
含笑想了想道:“那得看在哪兒,前身是誰住。反正差不多每個月五個銀元,但是還得提前押租十元,也不是個小數目。”
簡淩之點點頭,想起來自己手裡頭的八塊銀元,連押金都付不起。然後就更加慶幸,當日死皮賴臉也要住在路宅的機智。
“沒事兒,會有錢的。”簡淩之想到那兩根金條,想着真到萬不得已,就把那金子給換了。
“少奶奶……”含笑有些猶豫地開口:“含笑不知道該不該問。”
簡淩之笑道:“你說,然後我再判斷回不回答你。”
“少奶奶,您真的不與您娘家親人往來了麼?”
簡淩之一愣,最近太忙,倒是忘了這家人。“再說吧,最近顧不上他們。反正我沒錢,想來他們也找不上門吧。”
兩人一時無話。簡淩之抄書抄得犯困,去書房拿了一張宣紙回來,折疊好撕成手掌大小的方塊,在上面寫寫畫畫,含笑看着那上面鬼畫符一樣的符号,不禁問道:“少奶奶這是在畫什麼?”
簡淩之将寫好的紙片整理在一起。“明兒個咱們去一趟晚伊的院子,跟她一起去學洋文。”
……
簡淩之這幾日往路晚伊的尋梅閣去的勤快,她制作的音标卡片路晚伊很寶貝,特意找了一塊棕色的皮子,裁剪成那紙片的同等大小,再用針線将他們都縫在了一起。宣紙脆,簡淩之說保存不了太久就會撕壞,壞了重做便是,但路晚伊還是堅持把他們做成了一個可以橫着翻開的本兒,一邊讀着書上的句子,一邊翻着這些音标。
這幾天簡淩之也想以眼還眼冷着淮山一段時間,所以到了逢五日出府采買的日子,她直接讓含笑順路把抄的書給淮山送去了。誰知道含笑回來帶話說,淮山後半個月要出門幫先生辦事,所以拿了兩本書來給她,讓她後半個月都不必再往守中堂跑了。簡淩之翻了個白眼,行!
所以一連七八天簡淩之都是在尋梅閣教路晚伊說英語,終于是沒讓路晚伊去學那中文諧音的英語發音了。
“嫂嫂,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路晚伊指着Germany問道。
“那是德國的意思。”
“哦?那不就是二哥留洋的國家麼?”路晚伊聽到這個國家來了興緻。“那為什麼它是這個讀音,咱們卻要叫它德國呢,按照這個發音,應該叫「遮國」才對。”
路商臨今天來給路晚伊送上次做的衣服,走到院子裡就聽見兩個女生叽叽喳喳地笑個不停。他停下腳步辨認了一下聲音,好一會才聽出來另一個是簡淩之的聲音。于是又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壁角,他很想聽簡淩之念的英文。結果她叽裡呱啦說了半天廢話,一句英文都沒讀。剛要走進去,就聽到路晚伊提到自己,于是又停住腳步偷聽。
“啊,這個啊……”聽到簡淩之的聲音傳來。“這是因為在德文裡,它讀Deutsch的原因,翻譯過來不就是德意志了麼。”
“大嫂也會德文麼?”
“會的不多,皮毛而已。”
“那可以讓二哥教你。”
“嗬!那可不敢,你二哥可是比皇上還忙。”
兩人又是嘻嘻哈哈一陣笑,然後說着路商臨的各種小話。
路商臨邁進房間繞過屏風的時候故意咳嗽了一聲,屋裡頓時沒了聲音。他站在屏風前面無表情,路晚伊和簡淩之啞然地看着他。說人壞話說的起勁兒,竟看到本人站在眼前。
然後路晚伊尴尬地笑道:“二哥怎麼來了?”
路商臨皮笑肉不笑,把手裡包着的衣服遞給一旁的侍女,邁着長腿直接坐到了圓凳上。
“來給路大小姐送做好的衣服,結果在門口聽到有人正熱烈地講我的壞話。”
路晚伊合上書,給路商臨倒了杯茶擺到他跟前,撒嬌道:“還不是因為二哥平時都不來找我。之前在國外也就算了,都回來了還整天泡在外面,都不回家住。”
路商臨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所以隻是沉默着沒出聲。
“三哥也在外面跟着爹照顧生意上的事兒,怎麼人家就知道回家呢。”
路商臨拿路晚伊沒轍,隻是一句話也不解釋,任由她說得心裡舒坦了,才讓一旁的侍女把衣服拿出來。
簡淩之也跟着上前去瞧,竟然是一套西方的禮服裙,簡淩之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在戲劇社穿過這種衣服,加上裙撐就可以演莎士比亞戲劇了。火紅色的裙擺上裝飾着金色的花紋,胸前和束腰的部分同樣有金色的蕾絲花邊。袖子是荷葉邊的設計,顯得手臂更加纖細修長。配上一頂黑色帶紅色綢帶的帽子,簡淩之看到這衣服,竟不知道是回到了中世紀,還是去往了現代。
“我去換上試試。”路晚伊早已挪不開眼,拉上兩個侍女就進了卧房換衣服。路商臨站在原地拿起茶盞喝了口茶,對簡淩之說:“大嫂覺得這衣服做工如何?”
簡淩之鼓了鼓掌:“咱那鋪子要是能放這衣服……”
“那成本可能大嫂出不起。”
簡淩之撇撇嘴,乖乖閉嘴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