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家上下是将近中午才回來的。簡淩之雖然也不出院子,卻覺得整個世界都擁擠了。
路晚伊派那個小丫鬟過來傳話,想邀請簡淩之一起去吃午飯。
“你叫什麼名字?”簡淩之問那小丫鬟。
“奴婢芍藥。”
“芍藥,你去回你家小姐,就說我一會兒就過去。”
“是。”芍藥福了福身就退了出去。
“含笑,昨天我記得你是不是做了些點心放冰鑒裡了?挑出幾樣來一會兒拿過去吧。”
“好。裡面還有幾樣是少奶奶您做的,要一起拿過去麼?”
“我做的那些歪瓜裂棗,就自産自銷吧,别拿過去丢人現眼了。”
“畢竟是您親手做的,想來晚伊小姐肯定歡喜。不如挑兩個去給小姐看看。聽聞小姐很會做點心,您不妨跟小姐學學。”
簡淩之點點頭:“行,我去挑兩個最好看的去。”
到了中午,簡淩之拎着食盒進了路晚伊的院子。芍藥引着她進去,将食盒放在了桌上。
路晚伊跑過來拉住簡淩之的手笑道:“許久不見大嫂了!”
簡淩之也點了點頭。“避暑山莊好玩兒麼?”
“哎,我都曬黑了。”路晚伊一下捂住了臉,去鏡子前面看了又看。
“晚伊,夏天皮膚曬黑是正常的事情。而且曬太陽對身體也好,夏天戴上帽子注意防曬就好,别焦慮是不是曬黑了。”
路晚伊臉都皺成了一團,哼唧着點了點頭。
簡淩之有些後悔說了剛才那番話,覺得自己有些自以為是。
“好了好了,什麼黑不黑的,晚伊怎樣都好看。”簡淩之笑笑,打開了食盒。“晚伊你來看看,這是昨天含笑與我一起做的點心,這幾個好看的是含笑做的,這倆醜的是我做的。”
路晚伊來了興緻,一個一個看過去,掩嘴笑道:“大嫂做的這兩個也不醜,隻是不熟練罷了。”
“是呀,以後還得向晚伊多請教了。”
“好啊。其實,我覺得做點心最重要的是心意,然後才是味道,最後才是外觀。外觀隻是塑造了它的外形,是最不重要的東西了。”
簡淩之又不自覺地想到了路商臨。
“對了,大嫂。這個給你!”路晚伊從條案上拿過來一個精緻的姜黃色錦囊,上面竟然刺繡着一朵靈芝。
“這是...”
"我的針線活兒不好,大嫂别笑話我。這個是我在避暑山莊求的姻緣符。想來女子一生最重要的還是應該有一段好姻緣,晚伊不知道大嫂前一段跟大哥的姻緣算不算好,但是晚伊希望以後大嫂可以找到更好的。然後為了裝這個姻緣符,我就繡了一個荷包。大嫂你看,這上面是靈芝,正好襯了你的名字呢!”
簡淩之翻來覆去看了那個荷包好幾遍,喜歡得緊。對于姻緣符她倒是看的不太重,對比其他的,姻緣于她來說是最不重要的東西。但是她不想掃興,于是玩笑道:“姻緣符...晚伊自己是不是也求了一個?”
路晚伊一下子用手帕就想捂住簡淩之的嘴,兩個人又是叽叽喳喳一陣鬧。
“晚伊是不是也有了喜歡的青年?要是有這麼個人,可不許藏着掖着,要告訴我!”
“告訴大嫂作甚!”
“哎喲,那看來就是有啦?”
“才沒有才沒有!就你會瞎說!”
簡淩之好整以暇地看着路晚伊已經羞紅的臉頰,沒再開她的玩笑,順了順氣說道:“晚伊,我不跟你開玩笑。如果真有這個人,你可要擦亮眼睛,别因為甜言蜜語被他騙了去!你是大戶人家千金,最沒有心眼兒的。如果一個人真的喜歡你,他會等你,然後通過你對他的考驗。”
路晚伊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聽進去了幾句話。簡淩之覺得自己有了說教的嫌疑,于是眼波流轉,又半開玩笑說:“就怕晚伊喜歡人家不好意思說,不過……你到時候可以悄悄告訴我,我去幫你說...”
簡淩之話還沒說完就從圓凳上站起來往外跑,果不其然路晚伊也笑着追了上去就要打她。簡淩之一邊小跑着一邊回頭看路晚伊,嘴裡不忘繼續玩笑:“瞧瞧,被我說中...啊!”
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簡淩之算是體會到了。自己嘴欠了半天的報應終于來了。她還沒跑出房門,隻是剛繞過屏風,因為一直回頭看着路晚伊,咣一下狠狠撞在了一個人身上。當剛剛感受到阻力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撞在了門框上,心想今天這臉是丢大了。結果忽然感受到一陣溫熱,是那個人的體溫,以及那有些快的心跳。
路商臨站在房門口呆了半天,聽着兩個女生在說着屬于女孩子的悄悄話。他讓門口的侍女不用通傳,堂而皇之地站在門口偷聽。然後就看到簡淩之突然繞過屏風向自己跑過來,連路都不看,就這樣撞到自己身上。要是沒他,估計要摔在門檻上。他下意識地擁住她以防摔倒,然後就看到簡淩之笑容凝固在臉上,有些驚恐地回頭。他收緊了手臂,讓她穩住身形,當她看見自己那張臉時,表情當真一言難盡。
“大嫂這是迫不及待要去給别人的事兒傳話,連路都不看了。”
路商臨聲音裡帶着冷漠,說出來的話更是陰陽怪氣。
簡淩之急忙推開他站直了身體,臉因為笑、驚恐和尴尬而微微泛紅。現在簡直比撞在門框上更丢臉。
“咦?二哥來了都不見有人來傳話。”路晚伊也走過來,看着兩人,沒有發現不尋常的地方。
“咳……”不等路商臨說話,簡淩之捋了捋頭發,背過身走回圓桌說道:“每次二爺都能在門口聽到咱聊點什麼。”
聽着簡淩之話語裡的陰陽怪氣,路商臨沒搭茬,反而把氣撒在了路晚伊身上,索性也不裝了,嚴肅道:“求什麼姻緣符,你才多大?女孩子好好讀書知不知道!别讓我看見外面哪個毛頭小子打你的主意。”看到路商臨的手指尖戳在路晚伊額頭上,簡淩之翻了個白眼一把把路晚伊拽了過來。
“二爺這話說的有意思。女孩子應該讀書确實是當務之急,可若是遇到良人,二爺也要都拿棒子趕走不成。我看二爺還是管管自己,别瞎操心女孩子的事兒了!”
“哼,我看大嫂倒是對這事兒熱衷得很。大嫂教人擦亮眼睛,我看你的眼睛也不太好使,自己都眼盲心盲,還來教别人看人。”
“哈!二爺倒是心明眼亮呢!”
路晚伊看着兩個人雖然互相攻擊對方,卻好像說着自己聽不懂的事,遂攔住了想繼續反唇相譏的路商臨。
“二哥,你這是做什麼?大中午的吃槍藥了?喏!”路晚伊也随手遞給他一個荷包:“這是二哥的,希望二哥事業姻緣雙豐收。”
“多謝小妹了。”路商臨依舊繃着臉,卻在結果荷包揣進兜裡的時候勾了勾嘴角。“隻不過,我恐怕此生難有姻緣了。”
他話是說給路晚伊聽的,眼睛卻死死盯着簡淩之。
“瞎說什麼呢,二哥在咱們平城是多少人踏破門檻也釣不到的金龜婿。之前在避暑山莊,我還聽到同去避暑的霍家和梁家去找太太,估計是給霍梁兩府的姐姐們……”
“金龜婿?”路商臨打斷路晚伊的話,嘲諷道:“别人是釣不到,可有些人還不稀罕自己送上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