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你聽你說的什麼話。”杜氏又坐了回去，盤着腿兒坐在椅子上。“是讓你給他在路家找個活兒做，别太辛苦了，每個月賺他個十幾二十塊就行。”

“娘，我對做生意沒興趣。”簡光宗扔了一個花生在嘴裡：“那都是不入流的行當，光有錢，不是我們讀書人應該做的事兒！”他轉頭對簡淩之說：“诶，姐！我聽說你小叔子，路家二爺是個搞建築的吧？”

簡淩之沒什麼表情，繼續聽着簡光宗說：“現在越來越多人搞建築了，但是這玩意兒不是一般人能學的。我之前一直看這方面書來着，也想去學着設計房屋什麼的，你看你能不能跟那路家二爺說說，給我安排一個這樣的活兒幹。”

“啧！”杜氏接話道：“蓋什麼房子啊！那能有多少錢啊，路家二爺有家底兒，可以沒事兒閑的幹這些。”她瞅了一眼簡淩之，陰陽怪氣道：“咱家哪兒有這錢啊！”

簡淩之歎了口氣，緩和了語氣：“你要是當真想好好做這個行業，我可以去幫你說。路家的生意我是完全說不上話，但是二爺...”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二爺的事我也知道的不多，可以找機會幫你問問，但是行不行，我也不敢保證。還有一點我要說在前頭，我在二爺那兒沒有面子，隻能打着他哥哥的名義舔着臉去問，所以你要給我個準話，你是當真想做建築相關的事？”

“當真當真！”簡光宗擺擺手，頗為得意地說：“你就去跟二爺說吧，或者約着讓我跟他見上一面也行。”他喝了口茶，砸吧了一下嘴：“這以後要是能幹得好，一個月何止十幾二十塊錢啊！而且啊，姐，我幹得好，你也得臉不是！”

“哼，那我可不敢奢望這個。”簡淩之起身：“行了，我今天東西也送了，話也說了，還得了個給家裡的皇位繼承人謀差事的活兒，我就先走了。”

“你等等！”簡父走了過去，扒拉了她一下：“上個月的錢呢？”

簡淩之甩開他，背過身去：“說了，沒有。”

他一把拽住她：“路家能沒這個錢？”

簡淩之轉身看着他，冷漠道：“你看看你女兒身上有值錢的東西麼？人家家裡少奶奶穿金戴銀，你看你女兒身上有麼？”

“那你就趕緊答複我們改嫁的事兒！趁着人家那邊還沒定下來親事，我告訴你，你必須把錢給上，把自己嫁了！哪兒有二十出頭當寡婦的！再在外面勾搭個不清不楚的男人，給我們家丢人！”

簡淩之的心抽疼了一下，雖然眼前人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但靈芝卻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她冷笑出聲：“你聽聽這是個父親對女兒說的話麼？我還就告訴你，我沒錢給你。大不了，你報官吧。”

“那你就趕緊給我嫁人！”

“嫁人？給人當填房還是小妾啊？”

“你也是個寡婦！”簡父用手指指着她的鼻子斥道：“别自以為清高，路家大爺是個短命鬼，你還真把自己當少奶奶了，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

“誰允許你這麼說路商言的！”簡淩之一把撥開簡父的手：“沒有路商言，沒有你女兒接濟，你兒子能去讀書，然後在這兒坐着滿嘴跑火車？”

“少在這兒給老子擺架子！我告訴你，我們現在對你還真是客氣了！逼急了老子，直接把你綁了送人家去你信不信！”

“我也告訴你，我的侍女含笑就在外面，我今天要是有事兒，她會去找路家人來，會去找我弟弟淮山來。”

”淮山？”簡光宗突然跳起來：“他可不是個好東西，不能讓他來！爹，姐不是要去幫我找二爺談麼，要是談妥了，到時候還用得着她給的三兩個錢！”

簡父看着兒子的樣子，回身道：“那你先一個月給我五塊錢！我還得買煙抽呢！”

簡淩之想到自己還有三個月就要離開路家，不想在此時橫生枝節，說道：”三塊。再多就……”

“哎呀，三塊還不夠你抽煙的啊爹！趕緊讓姐走吧，我還等着二爺找我談正事兒呢。姐你趕緊走吧，這眼看着天兒陰了要下雪了。”

簡淩之咬了咬牙，沒有看簡父，隻是輕聲說：“每個月三塊，我會讓含笑幫忙送過來。二爺那邊兒的事兒，我隻能去找他說，其餘的，簡光宗，得看你有沒有真本事了。”

簡淩之說完扭頭就走了，聽到後面簡光宗還在嘟囔着：“爹，你說怎麼路家二爺或者三爺不是我姐夫啊！要不然好辦事兒多了！”

“瞎說什麼呢！”杜氏一邊轟茱萸出屋，一邊回身對自己兒子說：“你姐這輩子是沒指望了，就看你妹妹能不能嫁個好人家了。”

”哼，就她啊？”簡光宗嗤笑：“那還不如我姐呢。”

簡淩之聽到這話，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看到茱萸跑出來把她叫到了一邊。

“茱萸……”她蹲下身，擡起頭看着她。“你以後有事情就來找我，去路家找我。”

茱萸沒明白她的話，隻是敷衍地點點頭。

她沒在意，繼續說：“去路家說找路小姐，她會帶你來找我，記住了麼？”

茱萸還是有些木讷，但點了點頭。

簡淩之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從兜裡摸出兩塊銀元塞給她：“姐姐錢不多，但好在還能自保。這錢你悄悄收着，别讓别人知道。等我從路家出來了，我就把你接走。”

把茱萸的手握好，簡淩之站起來推開門走出了院子。她一路疾行，屏住呼吸走出了胡同，忍住想要幹嘔的沖動，扶着牆站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