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山走到院中,臉上冷得好似能掉下冰碴來。他往院中走,簡光宗就跟着往後退,一邊退一邊往簡父身後鑽:“你……你你……别過來啊!”
淮山站到簡淩之正對面,看着她的臉。簡淩之回望着他,露出一抹嗤笑。
他依舊看着她,突然兩步跨到簡光宗前面一腳把他踹倒在地上,讓他直接摔倒了簡淩之腳邊。簡淩之往裡收了收腳,側過身不再看他。
簡父和杜氏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簡光宗就已經挨了四五拳,然後淮山站起身一腳蹬在他胸口處,讓他差點嘔吐出來。
路商臨拿了紙和印泥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眼前的一幕。淮山用膝蓋頂在簡光宗胸前,一隻腳踩在他的手腕上,一隻手抓着他的另一隻手腕,低聲問道:“你用哪隻手掐了她的脖子?”
幾個人都沒反應過來。淮山的眼睛如同鷹隼,盯着簡光宗甚至要冒出光來:“你用哪隻手掐的她的脖子?想不起來,我就都給你掰斷了。”
“右……右右手……”簡光宗鬼哭狼嚎起來。“我告訴你啊,過些天我要跟二爺去津門,你要是把我打傷了……”
“沒關系。”路商臨走過來,把手裡的文書遞給簡淩之,插着兜站在他面前:“我可以等你傷養好了再去。”
聽了這話,簡家的幾個人都吓了一跳,淮山冷笑了一聲,踩着他右手的腳逐漸用力。
“啊!啊……淮山!我警告你……”
看着簡光宗鬼叫,杜氏想上去阻止,被簡父拽住,沖她搖了搖頭。簡淩之看在眼裡,突然開口道:“淮山,可以了。”她淡淡地說:“把他弄殘了,我還得掏錢給他治病。”
淮山收了勁兒,站起身又踹了他一腳,轉頭問簡父和杜氏:“你們也想試試麼?”
杜氏頭搖得像撥浪鼓,連忙跑到兒子身邊查看兒子的傷。
這還是簡淩之第一次看淮山動手。她隻知道淮山以前是個把打架當做一種發洩途徑的人,但是從第一天接觸的就是那個溫文爾雅又有八百個心眼子的淮山,倒是想象不出他竟然是個這樣的存在。看着簡家人這個樣子,想必以前是被他打怕過的。
簡淩之拿過文書,扔在了簡光宗身上:“你認字,看看吧。”
簡光宗顫着那隻沒受傷的手把紙撿了起來,上面是簡靈芝與簡家斷絕關系,從此不再往來的憑證。杜氏湊過去問是什麼東西,聽到是這個又要破口大罵,淮山看了她一眼,她立刻閉了嘴。
“今天你們把這個簽了,明天我就找報社登報,從此,塵歸塵,土歸土,咱們不再往來。我是死是活都與你們無關,你們有錢沒錢,也都不要問我再要。”
“诶!那可不行啊,陳家的聘禮我們可都收了……”簡父駁了兩句,淮山打斷道:“退回去!要不然你兒子……”
“爹!爹!”簡光宗連忙叫了兩聲,讓簡父别再提這事兒:“我簽,這憑證我簽!”
“啧!可是那聘禮,我……”簡父皺着一張臉跺了跺腳,背過身扒拉了一下杜氏。杜氏會意,連忙走到簡淩之跟前陪笑道:“閨女啊,你看你爹平時就喜歡抽個煙,這陳家聘禮也沒多少,那日你爹已經……”
簡淩之沒看她,隻是轉頭看了一眼路商臨。
路商臨把兜裡的鋼筆遞給簡光宗,看着他趴在地上簽了名字,他又舉着那紙讓他父親按手印,簡父正躊躇着,路商臨開口道:“是你們自己退了,還是我讓那陳家找你們要,自己想清楚。”
“商臨,我卧房妝台上,有個紅布包,給我拿出來。”
簡淩之看着簡父:“按了手印兒見了報,你我此生不必再見。有你們這樣的爹娘,是靈芝今生最大的不幸。”
路商臨把那被紅布包着的一摞銀元放到簡淩之手裡:“是這個麼?”
簡淩之擡手接過來,點了點頭,她把那紅布包扔到簡父身前:“這是我攢下來的所有錢,再多我也沒有了。去把聘禮退了,以後别再打你女兒們的主意。再有下次……”她看了一眼淮山:“我就不會再讓淮山收手了。”
簡父歎了口氣,不情願地按了手印兒,撿起地上的錢揣進懷裡。想着兒子起碼以後有了門路能把錢掙回來,也就不想再在女兒身上浪費時間了。大不了把小女兒給嫁過去填上這個窟窿,說不定還能多要些錢來。
“還有。”簡淩之掃了一眼那文書,對杜氏說:“小妹茱萸,我要她跟着我。”
“那可不行!”簡父剛打上主意就被拆穿連忙拒絕道:“以後她還要嫁人呢!”
“就是啊!我們光宗可還沒娶上媳婦兒呢,茱萸怎麼能跟着你?”
“我沒在跟你們商量!”簡淩之突然直起身子,兩隻手死死地攥着圈椅的扶手,這一嗓子把兩人都吓了一跳,一時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簡淩之想了想自己的處境,緩了情緒說道:“讓她來路小姐身邊照顧小姐吧,她的工錢可以給你們,但是到時候她的親事,要她自己選。”
“哎呀!”簡光宗慢慢爬起來坐在地上喘:“那茱萸整天在家也掙不到錢,就也是白吃白喝,還不如讓她來跟着路大小姐呢,還能每個月有個一兩塊錢。”他自我感動地笑了笑:“我可不是要靠姊妹成家立業的人!這一般人我也看不上,你就拿我姐來說吧……”
“你給我閉嘴!”簡淩之聽見他提起姐姐這個詞就心煩,一個字都不想多說。“别再讓我看見你。”
“趕緊滾!”淮山又踹了他一腳,蹲下來瞅着他:“再不滾……”
“诶!你别過來啊!”簡光宗連忙爬了起來,杜氏一把扶住他,他還不忘回頭跟路商臨笑:“二爺,到時候我找您啊!”
路商臨也挂着笑,眼睛像是要盯穿了他:“不用,我會找你的。”
“得嘞!今天今兒個可是沒白來,還解決了倆麻煩!”
簡淩之看着他們三個離去的身影,閉上眼睛,頭靠在椅背上,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