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執塗得很輕柔,他模樣專注,像他平時讀書一樣。
其實此次的情況算是最好的,以往她兩隻手都會皲裂開口,血水一點一點滲出,又癢又疼,整個冬天手都不成樣子。
碰上她腫脹的指節,陸執輕吹着氣擡眸看她,生怕把她弄疼。
雲若另一隻手緊握,難抵他氣息吹拂的輕癢,被他這麼珍視地對待,有點不知所措。
“無礙的世子,奴婢已經不疼了。”
陸執沒說話,自顧自低頭給她塗藥。
過了好一會兒,雲若繼續道:“世子,奴婢沒那麼嬌氣。”
陸執蹙了好久的眉這會兒才放了下來,他看了她好一會兒,輕歎口氣:“我知道。”
這下雲若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陸執給她兩隻手都抹上藥後,左行也備好了膳。
世子體諒她,恩準她與之同桌而食,幸虧沒讓人在一旁伺候,不然餓死雲若,她也不敢吃世子給她夾的菜。
往後幾日,陸執果真沒讓她幹一點活。院子裡的雪人堆了好幾天才堆好,沒站崗多久,又在暖陽的照耀下開始融化。
接連抹了幾天藥,她的手也好很多了,總之是沒陸執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駭人。
書房不如正房裡暖和,這幾日陸執把兩人的書搬了些到屋子裡,暫時沒去書房。
雲若聽到門外有跺腳的聲音,緊接着左行就推門進來。
屋子裡太溫暖了,雲若待久了,臉上都染上一層粉意,幾絲涼意竄了進來,雲若有些貪戀。
左行把手中的帖子呈給陸執,“世子,徐公子的帖子。”
雲若有些好奇,徐公子又要找世子做什麼。
隻見陸執接過帖子,遣退左行。
他打開帖子掃了幾眼後,擡眸看她。
“找你的。”
“我?”
雲若不解,徐公子找她一個丫鬟做什麼。
陸執把帖子遞給她,讓她自己看。
“殷掌櫃說她研制出了新茶,想讓你去品嘗一下。”
這會子雲若才記起她和殷靈有約,得空了去君子台找她玩,可惜她這段日子沉浸在話本裡,都快忘了殷姐姐以及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出府機會。
雲若看完帖子,倏地看向他,眼裡閃着光芒,不說話陸執也知道她的意思。
“去吧,别回來太晚,被抓門禁了我可不保你。”
“多謝世子!”
陸執在心裡哼了一聲,還隻會幹巴巴地謝,之前不是教過她要怎麼謝?
見她跳下榻,轉身跑進了自個的屋子,陸執正疑惑,她就換上前陣子新做的冬衣出來了。
新制的冬衣是海棠紅的上衣,領口袖口都鑲着一圈白色的毛,立領對襟,繡着小巧的海棠花,配的是嫩黃色的褶裙,還換上了同色的發帶,整個人看上去說不出的喜慶。
“不是說這身衣裳要留到過年的時候穿嗎,怎麼現在就換上了?”
雲若在往腰間系着荷包回他:“新衣服當然是要穿給喜歡的人看,世子你還是太不懂女孩子了。”
一向不容别人說自己不懂的陸執,這下隻聽得到她話裡的那幾個字:“喜歡的人?”
雲若點頭,她一見殷靈就覺得她很親和,很喜歡她,她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什麼問題。
陸執反複嚼着這幾個字,花了好大的氣力才克制住自己上前阻止她出門的沖動。
收拾好,雲若娉娉婷婷行了個禮就要出門,陸執叫住她。
雲若頓住腳步,疑惑回頭,隻見陸執起身遞了塊玉佩給她。
陸執的玉,質地定是不錯,上面雕刻得不複雜,普通的雲紋,中間赫然一個陸字彰顯主人身份。
“若是碰到人,就亮出這塊玉佩說是出替我辦事。”
見她點頭,陸執又轉身去拿架子上的月白披風,給她披上。
這披風是用上好的白狐毛做的,穿上很禦寒,且款式做得很普通低調,不上前來摸摸,覺不出料子的不俗,既襯她這身,也不會太惹眼。
雲若本想拒絕,害怕被人看見她穿主子的衣裳不好,不料還沒開口,世子就冷冰冰說了句:“穿好,不然不許去。”
雲若及時噤聲,又想起哪有主子服侍丫鬟的道理,本想自己系結,但陸執看她一眼,她立馬收回了手。
世子怎麼怪怪的。
“出了府往右行五十步,殷掌櫃備了馬車接你。”
陸執給她系好結,把兩邊拉過來,将她完全裹住。他披着才到小腿,她披上已經有些觸地了。他把兩邊披風塞到她手裡,讓她自己拎好,别到時候絆了自個兒。
陸執給她戴上帽子,這下整個人看上去都是毛茸茸的了。
頓了半晌,看她眼裡都有些焦急了,陸執才說出最後一句囑咐:“早點回來。”
這會子她隻想着快點出門,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會急切應下。
陸執松開手,讓她走了。
人高高興興毫無留戀地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轉身回來。
陸執剛要問她是不是落下了什麼,就見人跑到他面前,踮起腳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
她臉上是小計得逞的靈動的笑。
“謝謝世子。”
陸執怔愣了一瞬,手要去摟人的時候,已經被她溜走了,隻聽見她扔下一句“奴婢回來的時候會給您帶好吃的!”
門被關上,她的最後幾個字也幾乎沒什麼音。
片刻的溫熱還未散去,她淡淡的馨香殘留在他唇上,令他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