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公交車在一片昏黑中往前行走，也有正開着車行駛在路上的人發現周圍燈光熄滅，隻有寥寥少數建築還亮着燈。

指示牌失去了光亮，交警在大雨中舉起手，手電與車燈的光交彙在一處，照亮細密的雨幕，仿佛落到一起的星火。

而在大洋彼岸。

淵白正在搖罐子。

她之前騷擾了那艘遊輪很久，遊輪上的人類不堪其擾，丢了不少東西下船，淵白猜測他們是在發現武力沒法驅逐她之後，嘗試依靠玄學——

也許海怪就是因為想要船上的某些東西才追着船跑的呢？

不過淵白的确發現了好玩的東西，她撿到了幾個長條形的透明玻璃罐。裡面本來放了些什麼，似乎是裝飾用的物品，現在隻剩下個罐子，除了一頭漏水之外沒别的問題，于是淵白就把玻璃罐子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己體内，沉到了水下。

她決定去抓點會發光的生物裝着玩。

但是她遊了一會兒，罐子因為水壓爆了兩個，淵白隻好把最後一個拿出來，小心地舉着，結果一隻灰色比目魚遊進去安了家。

淵白：“……”

醜東西，出去！

因為不想把最後一個罐子弄碎，她又浮上去小心翼翼地搖了半天。然後一時興起，幹脆舉着空罐子一路往南——

不如去看看這裡的南方有沒有企鵝和海獅吧！

但是半路上她又看到了一隻彩虹色的水母，在水面上看沒什麼特殊的，可到了一定深度的水下那畫面真是絕了！

水母在水下跳舞，淵白不想把水母撕碎，所以将自己的身體變換膨脹成一個巨大的圓形的網，看上去除了顔色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簡直是另一頭海怪！

将水母整個吞下後，她才慢慢地從細密的皮膚孔洞中擠出體内的水分，然後興高采烈地把水母裝進罐子。

然後她就忘記了要去看企鵝的事。

“啊……”

“我好像，”淵白突然意識到，“在這種狀态下，好像沒什麼腦子啊？”

不是沒有思考能力，但是沒法思考一些更複雜的事情，也沒有一些強烈的情緒，仿佛最強烈的情緒都在最初兩天的“海蛇小黑屋”中全部消磨殆盡了。

她“啪”地拍了自己一下，然後在淮城的淵白張開了眼睛。

為了防止自己再迷迷糊糊睡着，淵白從床上坐起來——外面還是一片黑，雨沒有停，電也沒有來，但門外似乎有窸窣的聲音，讓人在黑暗中産生一種莫名的不安。

她仔細聆聽了一會兒，才發現是物業來送蠟燭，物業敲門時她剛醒，于是門外的人沒有回應，就把蠟燭放在門口，又去下一家。

淵白撿了蠟燭回來，順帶把大門反鎖，然後用自己的人腦終于想到了“夢”裡她應該怎麼辦：

據說章魚有九個大腦，夢裡那個“她（它）”的确沒什麼思考能力的樣子，但是完全可以多進化幾個大腦出來輔助思考嘛！

她把蠟燭放到床頭，又安詳地躺下了。

淵白想要立刻試試自己的想法！

…………事實證明雙倍的笨蛋還是笨蛋。

多了幾個腦子之後，她的思維能力并沒有明顯提升，但是淵白很快發現了大腦的“新”作用，那就是“次抛”！如果她有什麼想要做但不時忘記的事情，她可以長出一個大腦專門來負責這件事，而當她完成了且不想要再做這件事了，她就直接把這個大腦消化掉，因為重寫命令比抹除命令要麻煩得多。

但多了十顆大腦之後，淵白真的覺得自己變成一隻更有“條理”的海怪了。

她的一顆大腦專門負責保護碩果僅存的玻璃罐，一顆負責在日常行動中掠食，一顆負責提醒自己定期去獵殺其他海怪，維護海洋生态和自己的食物牧場……六顆負責身體的各個部分，最後兩顆用來思考。

當大腦足夠多之後，淵白忍不住松了口氣——

她就知道自己之前不對勁！

這麼大的軀體當然要有匹配上軀體的思維和行動能力，她實在是過了一段大腦不夠的苦日子，和海底下的其他動物打架時也像個傻子一樣！

如果早點再長十個腦子，她之前追海底那些海怪就不會那麼費勁了！

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後，淵白甚至産生了一種“成就感”，仿佛在經營養成遊戲裡完成了升級，把自己的小房子建得更有條理了。

于是睡醒後，淵白還在想，要是晚上經曆的一切不是夢……

淵白：“那真是太可怕了。”

她喝了口水壓驚。

她喜歡在清醒夢裡耀武揚威，性格冷漠不在意周圍的一切，但并不意味着她真的希望世界上有這種怪物存在，即使這怪物就是她自己。

一切還是在夢裡更好，淵白很喜歡她現在的生活。

“咚咚”“咚咚”

大門又被敲響了，淵白透過貓眼看到，是隔壁的鄰居。

她把門打開一條一掌寬的縫隙，是鄰居大姨。

“小白，你在家啊？”大姨有些糾結的樣子，“我們幾家剛剛商量了一下，決定一塊開車去晉省。”

“你要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