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幹年後，提及這個露珠還未散去的清晨，派蒙會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體驗到尋常人家父母吵架的感覺時怯生生地藏到桌子底下的樣子。

不過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啦。

隻是你一邊生氣地盯着他們兩個——主要是空——看，一邊還沒有忘記喝他做的粥的一頓普通早飯而已。

你放下碗。

派蒙哆嗦了一下，被氣氛壓得大氣不敢喘。

你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

“好啦，你别害怕。”

這件事還要從今天更早的時候說起。

羅莎莉亞找到你的時候天甚至都還沒亮，你睡夢中隐約感覺到不太對，接着金屬冰涼的觸感劃過你的臉，你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在朦胧的黑暗裡隐隐約約看到她側臉的輪廓。

……怎麼說，因為剛睡醒的時候腦子還不清醒，你甚至有一瞬間以為空有女裝夢遊的習慣。

在你臉上和脖頸間遊弋的鐵指甲的危險觸感讓你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她疑惑地“哼”了一聲，轉過臉來。

“你醒了？”

你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我能繼續睡嗎？”

她冷酷地嗤笑了一聲。

你利索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我開玩笑的！”

跟着羅莎莉亞往外走的時候，你在心裡為你失去的美好睡眠淚流成河。

“沒睡夠？”

她的聲音和清晨的空氣一樣涼涼的，你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你沒說，其實你還有點起床氣，隻是不敢向她發。

“完成了今天的訓練之後你可以回去随便睡覺。”

“噢——诶？”你被這句話裡巨大的信息量砸得沒反應過來，“訓練？你不是來把我抓到騎士團或者帶去别的什麼地方研究的嗎？”

“什麼？”她失笑，“蒙德可是自由之都。雖然我的工作的确比較嚴肅，但你們倒也不必這麼謹慎——

“榮譽騎士，和你的小跟班。”

她把手搭在你肩膀上讓你轉身，你乖乖轉了過去，于是你看到熹微的晨光裡出現一點朦胧的金色——然後是熟悉的圍巾，熟悉的白色小漂浮物——你與明顯是在跟蹤你們卻被發現了的空和派蒙六目相對。

現場一度十分尴尬，尴尬到讓你完全清醒，一絲睡意也沒有了。

“抱歉……我隻是放心不下她。”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空先低下了頭，派蒙跟着瘋狂點頭。

你眼睛一亮。

——所以他們果然是發現了羅莎莉亞偷偷來找你，覺得不放心才跟上來的！說不定你遇到危險的時候他還會出手救你！

甚至連派蒙都為了你犧牲了寶貴的睡眠時間！

“——是嗎。”在你被深深感動到的時候，羅莎莉亞悠然開口，“不是你向騎士團提議把她留在這裡接受訓練的嗎？我就是琴給她安排的老師。”

什——

你震驚地看向空，又猛一回頭看向羅莎莉亞。

然後你又看向空。

“看來你們之間并沒有事先進行過溝通啊，小朋友們。”她的手從你肩膀上移開，又硬又涼的鐵指甲擦過你後頸，你沒忍住打了個哆嗦。“這可不是個好習慣，替人做決定之前，好歹先聽聽當事人的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