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太陽緩慢升起,今日天氣陰沉,鏡川穿戴齊整,白衣銀盔,閃閃發光令人膽寒,看着門口衆人,大家都穿的很精神,有将士來報,說昨晚阿鎖深夜潛入魔界,将十王君封印在無間地獄,鏡川閉了閉眼。
阿鎖真身是一把靈鎖,曆萬年修煉成人形,又千年修煉有了修為,跟在他身邊大小征戰,屢立戰功,如今将十王君鎖進無間地獄,應了他的名字。
鏡川那日和鏡章師兄說他覺得有些痛,那痛感,今日更盛之。
兩軍陣前,一聲令下,戰鼓雷鳴,兩方将士厮殺在陣前,啼巫與鏡川淩在半空,劍鋒相對,啼巫喟歎:“你身邊倒是有許多忠心義膽之輩。”鏡川知道他是故意擾亂他的心智,沒有應話。
鏡川腳下雲步一旋,翻手便刺,魔尊暗凝真氣,抽身飛退,二人你追我趕打的不可開交,下面衆将與十萬惡靈搏殺,檀月架起冰弦琴,禦琴殺敵,比用劍更趁手,而且殺傷力巨大,成片成片的将惡靈斬殺于腳邊。
可惡靈消散後又能重新凝聚,正在衆将即将力竭之時,嘯鐵放出一支箭哨,鏡川心知已到了時候,他們已經将十萬惡靈聚成一個圓,他們合力沖向外圍,慧文若跑向檀月,将她拉至外圍。
檀月不解:“幹什麼?”慧文若急道:“來不及和你解釋。”
鏡川凝息而立,冷芒如電,召出十二雷霆,打在啼巫身上,啼巫隻顧着招架雷霆之威,沒有發現,鏡川用仙決開啟天戟誅神決,此陣法可誅神魔,一旦開啟,他們再也不可能離開了,檀月看着他那陣法越擴越大,隐約知道了什麼。
鏡川要以身祭法,封印啼巫和這十萬惡靈,天戟誅神決她隐約聽說過,非到萬不得已,不會現世,檀月掙開慧文若的禁锢,飛身往鏡川那裡趕去,她很不能理解,鏡川為了天下蒼生竟做到這種地步。
慧文若想攔已經攔不住,檀月剛剛騰飛起一丈高,便覺得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束縛,往天界去,任她拼死掙紮都無法掙脫,眼看鏡川陣法已開,她拼命念咒都解不開這禁锢。
慧文若看見一縷金光自雲層裡瀉下,環繞着檀月,就像捆着她帶往天界般,帶着她完全走向鏡川的反方向,心中大驚。
檀月要繼任月神位了。
掙紮無果,檀月淚眼婆娑眼睜睜看着鏡川被啼巫一劍刺中,肩膀處鮮血直流,但他仍不斷念咒,天乩誅神決将陣中萬物束縛,啼巫動彈不得,十萬惡靈狂吠,鏡川結陣在即,啼巫破口大罵,卻見一道白光乍現,陣結好了。
檀月在半空中徐徐上升,哭喊着不要,鏡川已經不見了蹤影,天戟誅神決炸開,周遭生靈都被震碎,外圍的天界衆将被震得飛出去好遠,檀月好像明白了,鏡川一直以來的打算。
逐漸的看不見地上生靈的模樣,她聲嘶力竭,跪坐在金光結界中,力氣都耗光了,雲層中隻有她一個人,萬籁寂靜讓她覺得窒息,睜眼閉眼全是鏡川的容貌,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那金光将她帶到廣寒宮,她被懸在廣寒宮半空中,四方月輝沖擊着她,将全部神力推進她體内,五髒六腑翻滾絞痛。
兔子們伏在地上不敢言語,她看見奉甯懷裡奄奄一息的瑤姬,瑤姬如風燭殘年一般,臉不再珠圓玉潤,變成了瘦小孱弱的老太太,奉甯抱着她,坐在月池邊。
檀月周身痛楚,半個字都說不出,隻見奉甯将瑤姬緩緩放進月池中,瑤姬卻笑得開懷,她終于逃脫了月亮的禁锢,數千年的孤寂在此刻得以解脫,她笑着朝檀月揮手,淚珠垂下,氣若浮絲對奉甯說:“奉甯要好好照顧檀月啊。”
她逐漸消融在月池中,與此同時四方神力已灌注在檀月體内,檀月從半空中緩緩落地,她手腳并用爬到月池邊,隻差一絲,就能握住瑤姬的手,可瑤姬已經完全融化在池中。
鏡川身祭法陣,瑤姬姐姐又消融在月池裡,檀月的淚都要流幹了,她坐在月池邊不語,奉甯與月兔們齊齊跪倒說恭迎月神,他們聲音嘈雜,檀月看着他們像是陌生人一樣,誰能告訴她,這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心如死灰,奉甯看着她心中擔憂,扶住她肩膀:“檀月,檀月,你想哭就哭,想鬧就鬧,别不說話呀。”
檀月笑了一下,接連笑了好幾聲,眼中含着淚不肯落下,笑的凄惶,奉甯怕她一時承受不住,将她打暈了,抱進玑月閣,門口夜梵已尋了過來,焦急不已,奉甯将前後說了一遍,夜梵面色凝重,守在廣寒宮等檀月醒來。
檀月睡了三日,夜梵一直守着,慧文若也匆匆從下界趕回來,等着檀月蘇醒。
檀月醒來,看着師父和慧文若守在自己身邊,她自己虛弱得很,踉跄着下床,他們攔她又怕傷了她,護着她一路跌跌撞撞走到宮門口,慧文若紅着眼問她:“你要去哪裡?你說話呀。”
檀月急着出門,她要離開這裡,這廣寒宮讓她害怕,卻發現自己邁不出廣寒宮的大門,反複嘗試了幾次無果,奉甯在一邊早就哭成了淚人,他爬過來抱住檀月的腿:“一旦繼任月神就再也出不去了。”
檀月呆在原地,怔怔不說話,确實,她從未見過瑤姬姐姐出門,她曾對瑤姬姐姐說将來要帶着姐姐一起去西海逐鹿洲,那時瑤姬姐姐分明點頭說好,瑤姬姐姐說,因為檀月,所以想要去一趟西海,瑤姬姐姐說她除了北境巫山,哪裡都沒去過。
檀月木然笑了下,慧文若趕緊扶住她将她帶回了玑月閣,她坐在床上,抱着膝蓋對慧文若說:“能告訴我了吧,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