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後
蟠香山上烏雲蓋頂,狂風肆虐,夜梵看着太虛鏡中,一凡間女子眉眼與檀月一般無二。
千年前夜梵受普化天尊點撥,将檀月的元神放進月池中溫養,足足千年後,她的元神逐漸穩固,夜梵将她送進輪回,輪回三世之後,檀月便能重新歸位。
眼前太虛鏡中,正是檀月于凡間的第三世,夜梵日夜盯着,生怕最後緊要關頭有什麼差錯。
初秋,天氣驟然轉冷,月舒坐在去梵仙山的馬車上昏昏欲睡,她家慣愛求神拜佛,這次為趕在初秋天氣還不算涼時,去梵仙山進香,為此她姨母前半月就來府上住下了。
姨母與菩薩同日生辰,是個很迷信的人,年年都要去梵仙山進香祈福,所以每年都會來蘇府小住,月舒的娘親也是興緻勃勃年年陪着一起去,今年更甚,因為月舒在舅舅家住了兩年,前幾個月剛回來,月舒的母親稀罕女兒,走哪都要帶着。
昨夜已經趕了半夜的路,今日還要走兩個時辰,昨夜沒休息好的月舒實在沒精神,窩在馬車上睡覺,突然騎着馬的表哥一聲驚呼:“有隻狐狸!”月舒聽到表哥驅馬走近,一下來了精神,這聲音這麼近,想必狐狸近在眼前,掀起簾子隻看到騎馬的諸人個個神采頓爍,交頭接耳的談論,而那隻狐狸早已不知所蹤。
月舒招呼表哥:“阿兄,狐狸呢?”表哥驅馬走近,撓着頭說:“跑了,看着咱們人多,一溜煙就不見了。”見月舒恹恹不開心的樣子,他又說:“不如阿月也騎馬吧,這路上景緻新奇,比窩在車上好多了。”月舒剛要答應,母親擺擺手:“不行,你妹妹剛才跟你舅舅學會騎馬,在院子裡騎騎便罷了,現下荒郊野外的,算了算了,你們兄妹倆可讓人省省心吧!”
月舒臊眉耷眼的,心裡不高興,表哥笑着打圓場:“是呀,阿月下次在騎吧,這荒郊野外的,就算了,眼看着我們就要進山林了,這霧越來越大了,确實不妥。”
月舒悶悶不樂的倚着車窗,看着窗外,走到半山腰,濃霧遮眼,四下無聲,偶爾聽得到幾聲鴉啼,月舒近十年沒來過梵仙山了,但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山上寒冷,樹枝上纏着霜淩,母親扯過一件厚披風圍在月舒身上,月舒被迫将神緒拉回,再轉頭看到一隻狐狸,那狐狸黑灰雜毛,立在石階上如同看門的石獅子,身旁落着幾隻烏鴉,一身漆黑。
月舒剛想喊母親和姨母來看,突然對上狐狸的眼睛,狐狸像人似的看着她,雙眸沉靜,沒有半點失措。
月舒一下怔住了,有生之年竟被狐狸瞪住了,想要說出的話堵在了喉頭,連着咳嗽了好幾下,母親佯裝生氣:“你這孩子,也不嫌冷,拉着簾子,冷風一直灌進來,快放下,你姨母都吹着冷風了。”
月舒接過母親遞來的水:“阿娘,外面有隻狐狸。”可并無人理會,母親和姨母熱絡的談着親戚間的七長八短,阿弟睡的宛如一隻小豬,表哥尚在遠處,月舒再回頭,哪裡還有狐狸的半點影子,她把頭伸出窗外,隻有濃霧旖旎的山石上浮浮沉沉。
她久久不能回神,再清醒便已經到了山門,梵仙山上有廟名曰黛螺頂,香客若想上山禮佛,須得登上二十一層九千九百九十九級石階,方可到黛螺頂,母親和姨母俨然躍躍欲試,欲上山,提前輕裝簡行。母親來之前便叮囑過,禮佛須誠心,月舒十年未來過,此次須得盡心盡力。
月舒無奈,看着眼前的天梯,苦惱不已,月舒的弟弟笑着安慰姐姐,卻又和表哥領先一步,轉眼間就不見人影了。母親和姨母乃是梵仙山常客,不一會也遙遙領先了,剩下月舒一邊發愁一邊烏龜似的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