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刻,食堂二樓裡陸陸續續進入抱着書或背着包的烏鴉惡魔學生,嘴裡讨論課堂的内容,蓦然注意到一處異象——
夜野肆和花酒藏所在靠窗餐桌的前後左右,沒有任何一個烏鴉惡魔的身影,幾乎過路都避而遠之。
其他餐桌座位基本是座無虛席,還有些受不了擁擠的同學,又去一樓打飯菜。
“小鬼,我感覺我們被孤立了。”夜野肆塞了一筷子米飯到嘴裡,低頭嚼着米飯,低語,“我們在他們眼中都是異類。”
聞言,花酒藏腮幫子一動一動嚼着吃不慣的米飯,喪氣道:“你把‘感覺’二字去掉——你不是異類,你是正常人。”
他的話語瞬間讓夜野肆對填飽肚子不敢興趣。
夜野肆放下筷子,托着腮幫子道:“生來就被定義成異類……經常這樣……反正我就是倒黴。”
“那……在愛你的人眼中,你絕對不是異類。”花酒藏道。
他說完這句話,接着擡眸的瞬間,特地凝眸一瞥夜野肆,随即慌張地逃開對視,内心有些發慌發賭,像是鼻子被插了塞子,難以呼吸。
為了賺錢,夜野肆幹過文字撰寫的活計,寫得還不錯,拿到過一筆五百元的稿費。
他怎會覺察不出花酒藏前後句之間的關聯意思。
他無邪的眼神在接觸到花酒藏目光的那一刻,變得像是野狼凝視獵物,追問道:“你覺得……我不是異類?”
“……”花酒藏内心無比清楚自己方才說了什麼,許久聲音弱弱地才開口道,“不是。”
夜野肆直來直去,語調欠的如地痞流氓挑逗清純小女孩,問:“你愛我啊?”
花酒藏光速站起身,回絕:“我沒有!”
他的耳尖肉眼可見紅得顯眼,手指也攥緊褲子。
愈加掩飾,卻愈來明顯。
挑逗結束,夜野肆張了張嘴,蓦然注意到一個紅色激光點在花酒藏太陽穴上細微遊移。
他二話不說起身,兩個手掌說是遲那是快貼到花酒藏胸口,猛地一推。
屆時,砰——!
花酒藏身體重心剛向後傾了十厘米,一顆不明飛行物擦着他前額的發梢“咻”一聲,劃開空氣。
緊接着,柱子上牆面的瓷磚破裂碎響,擁堵的人群一潰而四處逃竄,伴着少數幾人的尖叫聲。
“趴下!”
“有槍聲!附近有狙擊手!”
……
砰!
又一槍。
“夜野肆!!!”
花酒藏雙手撐地,坐在地面上撕心裂肺的吼聲蕩開來,顯然把現場周遭的目光吸引去。
他瞠目欲裂,目視夜野肆腹部出現一個黑洞洞的血口,死都沒想到中槍的會是無辜的夜野肆,那個睡覺時會靠近他的人。
市醫院。
刺撓的燈光打磨出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輪廓,随着眼眶的放大,逐漸聚焦的視線裡凝聚出花妄的臉龐。
夜野肆看清眼前的人是花妄,有些無奈,卻無力表現。
“醒了啊!”花妄就這麼雙手揣進大衣兜裡,眉眼間沒有活人的喜悅,淡淡的微笑仿佛死神的輕蔑,“謝謝你救了花酒藏。”
他并不知悉夜野肆有聽力障礙,也不知道夜野肆看他現在用嘴說話如看靜默無聲的電影一般。
沒一分鐘,醫生大步流星走進病房,檢查夜野肆目前的情況。
三天不離兩把/槍,太見鬼了。夜野肆思忖。
任醫生如何檢查,他的腦海裡回憶五小時前的經曆,感覺像個殘夢,也曾曆曆在目過,一股熟悉的感覺波濤洶湧,而所有的畫面都與花酒藏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哪怕是花酒藏一滴熱淚,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心痛?
他不知為何,奇怪到無法述之于口。
約莫三分鐘後。
着實想曹操,曹操就出現。
花酒藏像火箭一般,從一間普通病房火速趕到他哥為掏錢感謝夜野肆的VIP病房。
人都沒站穩,就急着拐彎進門。
結果拐猛了,扭到膝蓋,“噗通”跪地,跪在門口
花妄沒眼看花酒藏那個捉急模樣,擡眸目視着天花闆,走到花酒藏膝蓋前,單手把他弟扶起來,問:“你哥我要是那一天也這樣了,你會不會也這麼急着來看我?”
“你沒有那一天的!”花酒藏繞開花妄,冷淡的話語中不乏急切,“是絕對沒有!”
得到答案,花妄垂眸,莞爾一笑,道:“還算你有良心。”
即便花酒藏已經走遠,他回味着花酒藏的話,内心如溫水流淌,也仿佛被一抹暖陽愛撫着。
夜野肆視線裡頓然出現花酒藏那一刻,腦海裡所有畫面也随之退去,沒有任何蹤迹,内心好像減輕了幾絲痛感。
不過,當花酒藏用藏有淚光的眼眸定定地直視他時,他的内心——
看他這紅紅的眼眶,我以為自己會命不久矣。一個大男孩怎麼會哭得像個小女孩啊!以為他這樣會讓我憐愛他嗎?
他這嘴硬和腦回路清奇的毛病,終是在任何時候都會毫無差别犯病。
醫生告知花妄,夜野肆脫離危險,已無大礙,隻需在醫院住院觀察靜養些時日恢複即可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