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月,梧桐樹葉再度深綠。些許葉片被風折下,躺在地面,月光照明落葉。
生活漸漸走回原軌道,夜野肆走出外婆離世的陰霾,用花妄給他的錢還清養母留在一個本子上的債務。
現在,他僅有一座破舊老屋和一個總是讓他頭疼、無奈卻又覺得應該“寶貝”的花酒藏。
近一周,有課時,他和花酒藏一起去上專業課,空閑時間送外賣或者去酒吧兼職,賺錢。
每次下班回到家,他就能看到花酒藏蜷縮着睡在他的床上,像一隻小貓咪,内心竟會得到幾分慰藉。
今日周末無課,他送外賣到晚上十點多收工,一身肌肉發酸,拎着一個藍莓味的慕斯蛋糕歸家。
——是花酒藏的生日。
随着“咔嗒”一聲,門房打開。夜野肆走進黑乎乎的屋内,尋思為何沒有燈光,甚至一度懷疑是不是那位面具人來找花酒藏私會。
一想到此事,諸多疑問從他腦子裡如噴泉般湧出,他打算從花酒藏嘴裡套話。
他伸手去牆上摸燈,摸到了一個軟軟的、富有彈性、有心跳的位置,還有一截硬硬的寶石項鍊。
“小鬼,你躲那後面搞什麼?!”夜野肆打開天窗說亮話。
“好吧!被你發現了。”花酒藏自覺開燈,吓唬夜野肆的計劃顯然失敗。
一眼定位到夜野肆手裡拎着的蛋糕,一股屬于藍莓的香氣味入鼻,他口腔裡瞬間分泌滿口水,期待地問:“你今天生日?”
“你生日。”
“我生日?”花酒藏反問,他作為祭品,六歲被研究所帶走之後,就與過生日無緣,時間一長,全然忘卻。
夜野肆知道花酒藏今日生日,是因為花妄打電話告訴他這個消息。
“不然是我生日嘞?”夜野肆拆蛋糕盒,“你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不是我生日。”
花酒藏無奈地“哦”了聲,内心卻在發聲:還是他抑郁不說話那幾天溫柔,嘴又欠了。遲早得治治他這毛病。
猛然想知道夜野肆年齡多大,他問:“你生日是哪一天?”
“8月17。”
“哪一年?”
“每年。”
沒毛病。
花酒藏:“……”
他接過夜野肆切好的蛋糕,将要美美吃上一口,卻被夜野肆一手搶回。
忘記唱生日歌,還有點蠟燭。夜野肆過生日基本不吃蛋糕,自然漏了人們習以為常的步驟。
花酒藏不在意這麼多,有蛋糕吃就美哉,雙手搶回來,一大口咬下去。
他一擡臉——白色奶油塗在眉毛和睫毛,藍莓醬像腮紅般打在臉頰上。
夜野肆為花酒藏送上一陣喪心病狂的大笑,道:“第一次見,用臉吃蛋糕的人。”
笑得前仰後合,淚水都擠在眼眶上,又道:“還挺可愛。”
花酒藏和夜野肆相處接近兩個月時光,但他并不是很理解夜野肆清奇的腦回路突然誇他可愛,繼續埋頭吃蛋糕。
夜野肆忽而斂起笑聲,目光直直地盯着花酒藏,半晌道:“問你幾個問題。”
花酒藏嘴裡嚼着一口蛋糕,含混一句:“你問。”
夜野肆讪讪道:“小鬼,你是不是很小的時候定過娃娃親?和男的。認不認識一個戴面具的人?”
花酒藏搖頭,反問:“你怎麼不和男的定親?”
語氣毫無攻擊力,味蕾把他的心思全部砸近蛋糕裡。
“見鬼了?”夜野肆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語。
下一秒,他又問:“那是不是有一個不要臉的男鬼,你欠他情?”
“沒有!”花酒藏不喜歡被問除他喜歡的人相關的感情以外的問題。
讓他有一種置身在實驗室,每日被研究人員重複問問題,還必須回答那些事關他隐私問題的錯覺。
他厭煩至極,恨不得自己聽不懂人話。
“不要問了!”花酒藏左手端起蛋糕紙碟,右手用塑料叉子挖了鴨蛋大小的一塊蛋糕塞到夜野肆嘴裡,“你閉嘴!”
有史以來,在夜野肆面前脾氣最大的一次,手動讓夜野肆閉嘴。
夜野肆目瞪口呆,想反擊花酒藏對他的“暴行”,意料之外慕斯蛋糕酸甜可口的味道讓他放棄回擊,鼓着腮幫子嚼完嘴裡的蛋糕,怒氣也消失得差不多。
況且,自己問的問題也确實沒水平,冒犯人。
床頭櫃上,電子鬧鐘屏幕顯示【23:32:06】。
夜野肆打死都沒想到,花酒藏平時飯量跟貓一樣,竟然想一個人吃完整個六寸蛋糕才睡覺。
花酒藏一口都沒浪費,連嘴唇上的奶油都被他長而靈活的舌頭舔得幹幹淨淨。
細嚼慢咽,一連吃了一個半小時。
夜野肆等不了花酒藏慢慢吞吞吃蛋糕,一個人洗澡先睡,側躺在床,面對着花酒藏睡覺的位置。
當花酒藏蹑手蹑腳爬到床上睡覺,他明明感受到,卻閉眼裝作若無其事。
當花酒藏脫衣服,伸手去夠後背的淤青,他悄然睜開眼。
當花酒藏指甲劃破後背皮膚,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觸碰。
“你該剪指甲了。”夜野肆用紙巾擦着花酒藏後背的細微血痕,“這個鍊條你睡覺的時候也别穿身上,硌到你這個‘豌豆公主’,這鍊條該多疼啊!”
鍊條……會疼?
陰陽怪氣時,說明他想掩飾關心。
“沒事的,我招來其他烏鴉惡魔會更糟糕。”花酒藏推開夜野肆的手,“你又打不過他們。靠你保護,我們都有危險。”
無語反駁,因為是事實。夜野肆單臂撐床,支起身,一個腦瓜崩送到花酒藏腦門上,道:“你把鍊條摘下,放床頭會怎樣,不一樣的效果嗎?傻了吧唧的。”
“萬一出事怎麼辦?”花酒藏問。
夜野肆垂頭一笑,覺得花酒藏擔心還是過于多餘,直接上手去找鍊條的解扣,邊找邊眉飛色舞道:“我用命護你啊!不會白收你哥的錢。”
花酒藏偷瞄夜野肆垂露的睡衣裡的“内容”:“那冷徹借你錢,你為什麼不要?”
“他媽用錢侮辱我啊,簡直不把我當人看。他的錢也是他媽的。”夜野肆腦海閃現出冷徹母親把錢砸他身上的畫面,輕笑,“你哥還好,合同是确實是霸王合同,但沒……太刁難我。”
他的手指蓦然觸碰到花酒藏的肚臍。
“不要!”花酒藏像受驚的兔子,迅猛向後靠,頂骨“咚”一聲砸在牆面上,極其響亮,感覺牆都在震。
他羊脂玉般的臉頰绯紅到像是被塗了一層極厚的紅印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