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明,陽光透過未關緊的門縫打到趴在床邊的葉炀秋身上,形成一道含着暖意的光線。
小孩兒迷迷糊糊地叫了聲“師尊”,手向被子裡探去,摸了個空,隻有淡淡餘溫。
葉炀秋扶着床沿爬起身來,黑炭般的眉頭皺成一道拱起的小山,心中略微不滿。
招呼都不打就走,林眠之真是好樣的,虧得自己還把床讓出來。
冷哼一聲,眸間滿是戾氣。
嘴上說着自己是他最愛的崽,其實都是酒後胡言,自己在林眠之心中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不重要的消遣物。
想起昨夜林眠之對他說的一番話,葉炀秋眼睑垂下,眸底森然可怖。
招了他就想抽身離開,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
盤着蜿蜒古樹的山頂,雲霧缈缈。
黑衣男子身姿挺然如松,背後是一柄古樸長/劍,他神色嚴肅地看着面前梳着整齊發髻的林眠之:
“眠之兄,你當真不和我們一起走?”
林眠之苦笑一聲:“我剛任問靈山代理掌門,宗門内事物繁多,抽不開身。”而且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實在是太可惜了,我們四人就屬眠之兄最忙。”
仇子奕撥弄着耳邊的一簇小辮,看向堯小會,這小子從剛才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在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
堯小會搖搖頭,對其他三人道:
“既然眠之兄抽不開身,那我們幾人便先去調查,等眠之兄将問靈山大小事物打理妥當再調查也不遲。”
“行,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三人抱拳:“眠之兄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送走了“三劍客”,林眠之留在原地,神色飄忽望向遠處彌心山弟子練劍處。
叫出系統小紅:“小紅,幫我看一下葉炀秋對我的好感度。”
【葉炀秋好感度:10】
果然,出現的數字就像這播報的機械音一樣冰冷,瞬間給林眠之澆了盆冷水。
又掉了三點,他昨天就不該喝那麼多。
林眠之實在是不知道這原主的身體居然和他自己的酒量一樣差,不但酒量差還容易酒後吐真言。
葉炀秋那孩子,昨天晚上應該是被他吓到了吧?
内心一陣懊惱,煩躁地踢飛腳邊石子。
他該怎麼和他家崽崽解釋自己不是酒鬼,昨天晚上隻是個意外。
可惡的小藍不在,小紅又隻是個沒啥大智慧的輔助系統,出不了主意。
心煩意亂的林眠之一連幾天都沒回彌心山,埋頭在悟情山主殿處理宗内事務,企圖麻痹自己。其認真态度,讓雲冶都震驚了一番。
直到彌心山内門大弟子和虎來請他去為山中弟子進行半年一次的修習考核當主理人,他才勉強回去。
葉炀秋所在的茅草屋就在去考核場的必經之路,林眠之遠遠看了一眼,門是關的,松了口氣。
一穿着半破不爛布衣的頭發花白的老人半躺着在最上方的觀景台石坐上,眯着眼看底下朝氣蓬勃的小輩心情都好了幾分,仿佛自己跟着年輕了許多。
他的打扮雖不起眼,但彌心山弟子無一不尊重、敬仰他,隻因他是彌心山前峰主,也是位老牌金丹期強者。
林眠之落到觀景台上,朝他的師伯林東躍行了個禮。
林東躍見他來了,摸摸胡須:“自從當了代理宗主,眠之你忙了許多,好久沒見你了。”
“問靈山大小事務實在繁雜,晚輩又不似林旭師兄對于宗門事務熟練,實在慚愧。”
林眠之面露愧色,輕嘲一笑。
“哎,話不能這麼說,你年齡尚小,背這麼重的擔子也是在是難為你了。”
林東躍挺着腰起身,一雙枯槁的手從身上摸出根蘿蔔,自顧自啃了起來,看着面前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青年,叮囑道:
“眠之,宗門事務雖是要緊,但你最重要的還是修煉,修習一日不可荒廢,莫辜負你師尊的期望。”
“是,師伯。”林眠之恭敬回應。
修真界千年不出九靈柱者,林眠之是林道滅徒兒,也是天賦最好的後輩,短短七十年不到就到了金丹期。假以時日,或許能問鼎大乘,乃至無數修真者都追求的真仙。
身側青年昂首挺姿,陽光下恍若仙人,舉手頭足間讓人不自覺地被他吸引,這讓林東躍看到了無限希望,或許此子真能做到那一步也未可知。
道滅師弟,真是為問靈山收了個好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