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道雎擡起頭,不敢置信,“所有家财,傅君宜瘋了吧?”
“這是字據,上面有傅家章印。”
何道雎看完後腦子還是有些懵,這傅君宜真牛逼,為了報複一個女人不惜散盡家财,什麼仇什麼怨。
看出他的疑惑,文缪則解釋說:“前些日子傅君宜因癡戀藍大小姐,愛而不得,走上極端,以跳崖相逼,藍大小姐看都沒有去看一眼,還派人去傳話,要死死快點。傅君宜大受打擊,心灰意冷跳下了懸崖,可能他命不該絕,沒死成,獲救後從此偏激乖戾,精神一度失常,得不到就毀掉,就這樣因愛生恨了吧,故而找上我,才有了這樁買賣。”
這什麼極品戀愛腦?何道雎不理解但大受震撼,要他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你若無情我便休,這麼簡單的戀愛道理怎麼都不懂。換成是他,他才不會為了一個渣女去跳崖,做這種自我感動的蠢事,男人就應該拿得起放得下,這樣才潇灑。
“行吧,我也知道大概了,藍谪語是吧,我去會會她,教她怎麼做人,不喜歡别人可以拒絕,說開就好嘛,幹嘛非得逼死人呢,唉,九漏魚啊。”
何道雎語氣輕松,一張一張地看字據和發票,整理生意薄的文缪則擡頭看他一眼,“聽說她魅力很大,見過她的男人很難不愛她,你小心些可别把自己搭進去了,到時得不償失,苦頭有得你吃。”
“行行行,知道了。”他回答得很是敷衍,文缪則沒多說什麼,他們做了這麼久的搭檔夥伴,雖然何道雎不正經,但他奇奇怪怪的道理總是很多,也不像是會被美色所惑的人,因為他夠騷夠自戀,他愛自己都愛不過來,怎麼可能還會分心愛别人。
看着字據的何道雎忽然想到什麼,擡起頭,“诶,慢着,你要我殺人啊?”
後知後覺他意識到這可是犯法诶,雖然他不是什麼正經人,小學時坑蒙拐騙小朋友的糖吃過,初中時跟着二流子混過,高中打架鬥毆也做過,大學裡他兼職端盤子的時候被星探發現從而挖掘他進娛樂圈,以男團門面擔當出道,生活才逐漸好了起來,不然他就要差點去緬甸搞詐騙。
他所經曆以上的種種雖然混不吝,畢竟那個時候正值青春叛逆期,但他也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啊,那種殺人放火的事他可不敢幹的。
穿到這裡七年,雖然有些習慣和認知被同化,但做人也是有底線的,他可以騙人騙财哪怕騙感情,但不能殺人,一旦打破了底線,他很清楚将來還會有更大的惡念等着他,到時他會徹徹底底地玩兒完。
更何況殺的人還是什麼名門大小姐,他殺了她後他還能活嗎?這不純粹嫌命太長嗎?
“你怎麼這麼不知道變通呢?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咱們先把買賣應下,按照他的想法做事,把他拿捏準然後再跟他讨價還價。以我過來人的經驗,傅君宜隻是暫時腦子出了點問題,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你真的以為他舍得藍大小姐死?依我看他隻是想出氣,等他這口氣出過了又會悔不當初,為避免慘劇發生,咱們适當的給他灌輸一些想法,等他想明白後說不定還會感激咱們。總之再怎麼着也得把這三千貫金铢拿下,至于他的家财嘛,就看日後咱們怎麼周璇了。”
不愧是做生意的,無奸不商,如意算盤打得真響,何道雎考慮了一會兒,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先把甲方爸爸穩住,把錢撈到手,再慢慢給他洗腦,至于結果如何,走一步看一步。
離開金玉滿樓後何道雎騎着自己的小毛驢去往道觀,一路上都在想事情,文缪則說過幾日傅君宜會來金玉滿樓,到時會跟他做交接工作,會把關于藍谪語的一切資料都給他。
比如她長什麼樣子,喜歡做什麼,喜歡吃什麼,總之她的所有喜好和性格如何如何,都會讓他知曉,畢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小毛驢此刻停在路邊吃苜宿草,林中幽靜,道路旁還有一條小溪,流水潺潺,何道雎咬着一截草枝正在意興悠悠地洗腳,嘴裡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兒,惬意得不得了。
正當他唱得正興頭上呢,旁邊草叢忽然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剛開始他沒在意,可聲音越來越大,伴随着還有滴滴答答的水聲。
何道雎伸頭一望,隐隐約約瞧見有什麼東西在移動,他從水裡出來,赤着腳走過去,草叢裡的聲音停了。
他撥開草枝,手腕一痛,一枚細小的類似于繡花針紮中了他手腕處,他愕然變了臉色,還來不及拔出來,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從草叢裡傳出。
“你中毒了。”
???
……什,什麼?
何道雎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把繡花針拔了出來,拿着兇器去算賬,他快步穿進草叢裡,正要發問,眼前的情景讓他面色一怔,本要說出的話也堵在了喉嚨口。
腳下活溪淌過,蘆葦吹揚,白羽飛絮正在眼前飄蕩,輕輕地落在那人的頭上,身上。那是一個約摸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倚靠在草叢裡,渾身都濕透了,她臉色很白,看上去是種病态的虛弱,眼睫濕濕的,襯着那雙淺褐色的雙瞳,幽幽邈邈,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汽,平淡而不帶任何情緒。
看清她的樣貌,何道雎不得不承認這是個極美的姑娘,甚至比他以前見過的任何女明星都漂亮,這顔值絕對是女娲炫技之作。
當然得忽略她給他下毒,他才會誇她好看死了。
“對不起,剛才的事實在是迫不得已,有人在抓我,請你幫幫我。”漂亮小姐姐開口了,聲音也好聽得不行,原諒他詞窮,找不到贊美之詞形容。
何道雎本來滿腔怒火焉了吧唧地熄下去了,他走近去,“那你給我解毒啊。”
她直視着他,徐徐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人如何,隻能先下手為強,毒我暫時解不了,隻要你肯幫我,等安全後我會給你解藥。”
我靠,還有這種操作,這女人長得這麼漂亮心眼子這麼多。
何道雎不喜歡被人掣肘,這種強買強賣的感覺實在不舒服極了,他努力讓自己變得兇狠些,“我管你那麼多?你讓我中的毒現在必須給我解藥,不然,我……我就要你好看。”
“解藥沒在我身上,但你放心,毒不會發作得那麼快。”她說着說着開始咳嗽,一隻手緊緊揪着衣襟,臉色很不好,像在極力忍着什麼。
何道雎見她這樣開始手足無措起來,“……诶,你……你沒事吧?”
她似乎病得很重,剛才說的那番話已經耗費她所有力氣了,淺色的雙瞳朝他看過來,目中是懇求,“幫幫我。”
如果在現代,遇到這種事當然是緊急撥打120,可這在古代,難不成要帶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回去救治嗎?這可難到何道雎了。
“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她仿佛顧忌着什麼,沒有回答,又是一聲接一聲的咳,看她全身都濕透了,像是在水裡泡了很久又或者是被水流沖過來的,何道雎犯糾結症了。
可在他糾結的時候,她忽然暈過去了,何道雎去扶她,“诶,你别暈啊,你還沒告訴我你家在哪呢,你還沒給我解毒呢。”
他不小心碰到她的臉才發覺她好冰,像冰雪一樣,正常人這種溫度算死了吧,驚得他往她鼻息下一探,還活着。
何道雎無語望蒼天,這撿了個病美人可咋辦?以往的電視劇告訴他,不能随随便便在外面撿人的,這萬一撿回去個殺他全家滅他全族的禍害怎麼辦?轉念一想,他一個孤兒,有勞什子全家。
何道雎糾結了半天還是把她背了起來,行吧,就當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了。
多年後他回想起今日,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将作何選擇?
他會袖手不管,置之不理,離她離得遠遠的,不會和她有一絲牽扯。
是這樣嗎?
答案告訴他,他做不到,他也不後悔,即便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哪怕他整個人生被她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