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簡夢雨每天都黏着吉靈薇。小到一起上廁所,大到班級小組活動,學校裡所有大小事都變成了她們三個人一起。
因為郁霧有些抗拒,三個人在一起時,她常常沉默,很多時候都是簡夢雨和吉靈薇兩個人在說話。她們也很有話題聊,從各種美食穿搭,到各種網紅打卡地。
郁霧大多時候隻是聽,吉靈薇偶爾轉頭問她的想法,沒等郁霧回答,吉靈薇又被簡夢雨新的話題吸引,發出“真的嗎”“怎麼會那樣呀”的驚歎,然後兩個人笑作一團。
郁霧在一旁,插不進去她們的話題。隻能擠出一絲尴尬的笑容,充當陪客。
郁霧很不喜歡這樣,她感覺自己被忽略了。
所以在一次大課間跑操結束回教室路上,郁霧對吉靈薇坦白了。
“我和她不熟,我不喜歡三個人綁在一起。如果你還要和她一起玩的話,以後我就不和你們一起了。”
吉靈薇當時就急了,急赤白臉解釋:“我也是為了你啊!而且我每次都在照顧你的感受,她帶給我的東西我每次都給你留,每次聊天我也專程會問問你。是你太敏感了,你這種敏感讓身邊人太難受了!”
“難道你要限制我交朋友嗎?”
郁霧眼睫輕顫,站在那裡看她,感覺從沒有過的無力感。
“所以,你現在當她是朋友了?”
“她挺好的!她對你也隻不過是一時昏了頭而已!她現在對你也沒過分行為,每次她給我帶東西還會專門問你要不要一份。你對她有偏見!你太敏感了,覺得所有人都是壞人!”
“郁霧,你是不是覺得背靠柯延臣,你就高人一等。我們想和你交好就是巴結嗎?”
四周是湧動的人群,朦胧的光暈映照在彼此澄淨的瞳孔。兩人站在操場上,距離不過一米,卻又像隔着一層無法跨越的鴻溝。曾經無話不談的好姐妹,曾經許下要好一輩子的姐妹,在這一刻,以一種微妙的姿态,站在了彼此的對面。
“就當我是吧。”郁霧低了低頭,“那你們以後做好姐妹吧。”
她說完,低着頭走了。
她還是不能接受,自己最好的姐妹和自己不喜歡的人成了好朋友。
*
那之後,郁霧開始一個人上廁所、出操、吃飯、出入寝室。
說實話,剛開始是有些難受。
她在家也常常一個人,本就害怕孤獨寂寞,現在卻必須與孤獨為伴。高中班級的女生都會抱團,她成了特立獨行的人。
身邊沒有人說話,郁霧有時也會反思自己是否做錯了。難道她真的太敏感了嗎?
這時的郁霧并不懂一個詞:PUA。指在一段關系中一方通過言語打壓、行為否定、精神打壓的方式對另一方進行情感操縱和精神控制。
讓被打壓者陷入内耗,自我懷疑。
這也是之後吉靈薇深深背刺郁霧之後,她才想明白的。
*
一個人的日子太難熬了。
郁霧心情有些愁悶,卻又找不到人開解。
她已經十天沒有和他說過話了。
她很想很想他。
所以在學校半月一次大掃除的時間,她忐忑不安去找了柯延臣。
把他喊出教室外,郁霧小心翼翼問他:“你今天要打掃嗎?”
柯延臣淡聲說不打掃。
“那你下午有空,陪我吃頓飯嗎?”
話說出口,郁霧整顆心都懸在半空。她很害怕他拒絕,這是她第一次向他提出請求。
而且上次被他看到她對男生那副兇巴巴的樣子,她很害怕他誤會了什麼。
他們之間仿佛永遠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郁霧說不清楚。反正她總是惶恐不安,總是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
這段關系裡,一直都是她踮起腳尖努力和他保持平衡。
柯延臣揉了揉眉心,長達一分鐘的沉默後,輕聲說好。
郁霧惴惴不安的心稍稍寬慰,“那,我先回去了。”
“嗯。”
郁霧轉身慢慢踱步走,回頭望去,他已經徑直進了教室,一秒都沒往她這看。
總感覺,什麼東西變了。
她安慰自己不要多想。甚至開始回想吉靈薇的話,是不是自己最近真的太敏感了。
*
下午第三節課下課,是學校半個月一次的大掃除時間。
郁霧走出教室,終于再次見到了他。
他在人群裡很顯眼,人流湧動,他懶懶斜靠在牆壁,盯着走廊外的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掀開薄薄眼皮看過來,點點頭,“走吧。”
郁霧和他并肩一起下樓的時候,吸引了不少人側目。
到了樓下,郁霧自發和他保持距離,他在前,她在後。他沒有說話,隻扣着肩膀懶散走在前面。
打掃清潔的學生們拿着各種工具穿梭在校園裡,遠處的歡笑聲組成了嘈雜背景。
柯延臣雙手插兜走在前面,郁霧保持距離走在他身後。
到了食堂,柯延臣打了兩份飯,遞給郁霧。郁霧接過道謝,指了指一個位置,“坐這吧。”
柯延臣颔首。
郁霧先坐下,正拿出紙巾替他擦拭身旁的位置,柯延臣徑直坐在了斜對面的位置。
不是她身旁,也不是她對面的位置。
郁霧有短短的驚訝,又很快收斂。可能,男孩子心思就是大大咧咧的吧,她想。
他低垂眼梢,勻稱的手指正在剝一顆鹵蛋。
兩人的氣氛有一種微妙的尴尬。
郁霧正這樣想着,眼前被遞過來一顆剝幹淨的鹵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