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霧多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希望柯延臣能像以前那樣,如同救世主一般出現,堅定把她護在身後,驅散她的不安惶恐,保護她、安撫她。
但是她自己都知道,現在是無比真實殘忍的現實。
她知道他不會給予她保護、關心、溫柔了。
在一片掀翻屋頂的噓聲中,柯延臣終于做出了回應。
“我不認識她。”
他淡漠移開眼,邁腿走了,背影決絕冷漠,一次都沒有回頭。
輕飄飄一句話,就判了郁霧死刑。
這句話才落下,場館外轟的一聲大雨傾盆,嘩嘩作響。館内吹來絲絲涼風,空氣變得濕潤刺骨。
袁音作為控場的主持人,拿着話筒高呼:“朋友們,柯延臣說不認識她!原來是個上趕着倒貼的!”
話音剛落,氣氛被推到巅峰,全場直接炸了!再次陷入狂歡的沸點!
肩上頓時千鈞重,身上每一處都是空間擠壓的痛點,被狠狠釘死在這裡。
......
郁霧永遠也不能忘記公開處刑的這一幕。
柯延臣冷漠的眼神像鋒利刀刃一般刺進她喉嚨。
觀衆席的學生們人人義憤填膺,宣判道德與正義,而她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眼淚滑下,無聲爬滿臉。
人群中傳來笑聲,隐隐聽到有人罵她活該。
惡意呼嘯着傾軋而來,連僅剩的那點強撐都被碾壓殆盡。
世界坍塌,她仍然是那個沒個愛的小孩,前方的路似乎比從前還要黑沉。
*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中,全身感官消失,隻有一種麻木的鈍感。
到了家裡也沒開燈,萬物俱靜,郁霧就那樣縮在沙發裡,抱住濕漉漉的自己,把自己縮成一小團。
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隻有無盡的羞恥和絕望。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亮了起來,有新消息。
郁霧呼吸頓了頓,直覺告訴她,不會是什麼好事。
她打開了手機,看到了柯延臣的消息。
【互删。】
眼淚不受控地再次砸下,模糊了視線,她無聲地崩潰大哭。
她伸出顫抖的手,用力打出一個“好”字,隻得到一個紅色感歎号。
他把她删了。
他覺得她拿不出手,覺得她給他丢人了。
她的坦蕩和勇敢,變成了一場笑話。
在她深陷這場如履薄冰的幻境時,他親手絞殺了她的天真。
可是——
即使如此難堪,郁霧也流着淚不舍得放手。
她是真的好喜歡他。
卑微到可以放棄自我。
要是,她可以再漂亮一點就好了,要是她可以活在他還喜歡她的時間段就好了。
哪怕——
是虛假的愛。
......
柯延臣恐怕永遠都不知道他給郁霧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她前半生一直渴望被愛,渴望被人珍惜放在心上。她以為終于有人愛她了,自己可以不用孤獨面對生活裡的困難了,被人欺負也終于有人替她出頭了。到頭來,全都是她一個人的奢望幻想。她是個傻子,這場荒誕的遊戲,隻有她一個人信了。
她是個傻子,真的。
傻到幾句廉價承諾就把自己整個真心交付,傻到高階玩家嘲諷完畢,全身而退了她還在活在虛妄的幻想裡。
原來,踮起腳尖去愛一個人,注定不能平等。
原來,她依然是沒人愛的小孩,被人欺負的她也隻能咬碎了牙,崩潰又重組,淚流滿面往前走。
她輸的好慘。
她真的很難過,真的很遺憾。
*
星期一,郁霧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态。
早上進學校門口的時候,她看到柯延臣和五班的夏聽雪并肩走在一起。
郁霧放慢了腳步,有意躲避,她不想和柯延臣他們一起。
卻又不知從哪生出的勇氣,她朗聲喊:“柯延臣。”
聲音很大,頓時吸引了四周的側目。
前方挺拔瘦削的少年停下腳步,側頭睨過來。
那一瞬間,冷風在吹,身體在抖,喉嚨有些哽。
他們兩人第一次以一種明确的敵對狀态站在了對立面。
郁霧深吸一口氣,三兩步沖到他跟前,直視他那雙涼薄狹長的眼睛,一字一句。
“你真沒種。”
然後,沒在乎任何人的反應,郁霧轉身就走。
*
郁霧的事情鬧得滿校皆知,她成了學校紅人。
在場有人拍了視頻,上傳了空間,配文:“傻逼二貨女,她當演偶像劇呢,以為這樣就能引起柯延臣的注意力?簡直把咱們學校的臉都丢光了!”
下面的評論也一個比一個惡毒。
“啧啧啧,這種醜八怪,沾上甩都甩不掉。”
“真應了醜人多作怪。”
“這女的是高一六班的,從入學開始就一直在勾引柯延臣.....”
“這種女的,就是欠x,真想找些社會上的兄弟好好教育教育。”
郁霧到了班級,每個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蟑螂一樣。
柯延臣的那句話,已經把他們之間的一切都否定了。
更何況,柯延臣男女關系向來幹淨,從來不和女生搞暧昧。
她說什麼都是徒勞。
郁霧和吉靈薇的關系正式破裂,她和簡夢雨成了最好的閨蜜。
郁霧在學校裡開始獨來獨往,孤獨又狼狽,也透着一股倔強的清冷。
郁霧還是常常在學校遇見柯延臣,他旁邊總是站着那個嬌小的夏聽雪,形影不離。
每每看到他,眼睛就發酸,她強迫自己不再看他。
一個人的日子太難熬,她也艱難熬着,隻有周末一個人在家,情緒上來,還是忍不住抱頭痛哭。
數不清有多少個痛苦難熬的、把眼淚哭幹的夜晚。
*
已經是深秋了,周末柯延臣組了一個局。
來的都是不同班級,學校裡特别會來事兒的男孩女孩。
夜幕降臨,涼風蕭索。一群人在一家山頂高級會所玩,圍着篝火玩遊戲聊天。
大家喝了飲料,各種吹牛侃大山,話題也越來越放肆。
其中一個好事的男孩喝多了,問柯延臣:“诶,你說當初你和那個六班郁霧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聽說你之前和她有些關系,那你和夏聽雪不就是無縫銜接嗎?”
話音落下,全場寂靜,大夥兒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紛紛用眼神做着無聲的交流。
那男孩頓時醒了一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正打算道歉——
柯延臣叼着一根煙,嘴裡吞雲吐霧,眯着眼睛,唇齒含糊不清。
“郁霧啊.....”
有個女孩想把這個話題岔開,免得鬧得難堪,笑着開口:“最近學校新開了一家——”
“騷貨。”柯延臣輕蔑低笑一聲,像是避之不及的髒東西。
氣氛沉頓一秒,男孩們面面相觑,然後瞬間爆發低俗的笑聲,把男孩的劣根性表現的淋漓盡緻。
一句話,柯延臣就把他和郁霧的關系解釋清楚了。柯延臣對郁霧很厭惡,一切都是郁霧死不要臉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