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柔則确實被惡心得夠嗆。
當然玄淩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
事情是這樣的——
雖然玄淩一個月絕大部分時間都會翻安七的牌子,但是他卻一次都沒能和安七成功親密過。
一、次、都、沒、有。
雖然說窺探帝蹤是死罪,但是皇帝那麼一個大活人,又不是做.偷兒一樣的披星戴月的去幽會,這行蹤再隐秘又能隐秘到哪兒去?何況朱柔則可是中宮皇後,而且還懷着孕呐!玄淩可以厭棄她,宮人卻不敢,真問到了還能不說不成?
玄淩起先幾次還真以為朱柔則是動了胎氣,好容易安撫住憂心忡忡的安七,自己倒也急忙過去看了。可次數多了,玄淩就起了疑心,私下裡找來章彌一問,得知朱柔則确實身體虛弱,但是也正因為如此,沒有什麼胎氣可動,反而要小心提防着腹中胎兒哪天就徹底沒有動靜。玄淩頓時就不樂意了,再下一次朱柔則又說動了胎氣請他去看看的時候,便略帶了暴躁的說:“動了胎氣就去請太醫,朕又不會看病!”
簡而言之,就是不去。
誰知道安七卻緊皺了眉頭,幾乎是焦灼的說:“皇上不會看病這姐姐自然知道,姐姐派人來找皇上必然是心裡害怕,皇上合該去安慰姐姐才是……”
玄淩一瞬間如鲠在喉。
哭笑不得——他從來沒有想過最後勸他去看朱柔則的人,居然會是安七。
可是這麼玄幻的事,它偏偏就是發生了呢。
在安七的記憶裡,玄淩和朱柔則是這世間最為恩愛的夫妻,朱柔則更是這個世界上最惹人疼愛的小仙女。小仙女怎麼會騙人呢?既然她說動了胎氣,那就肯定是動了胎氣,這個時候身邊怎麼能沒有夫君的陪伴?!
玄淩想解釋,偏偏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更怕說多了刺激安七,萬一讓她想起來了,那可才是一發不可收拾的慘劇了。
既然這條路行不通,玄淩自然就隻能捏着鼻子扮演一個合格有耐心的絕世好夫君,忍着不耐煩和惡心去看朱柔則。
然後轉身就去了儀元殿,抱着冰冷的被子無語凝噎——他也不敢再去昭陽殿,既是害怕安七問起來,也是怕朱柔則不管不顧的再去昭陽殿要一次人。
去别的女人那裡和自己獨睡,這朱柔則清楚,就算鬧到安七那裡去,安七也沒辦法,總不能她讓安七去命令皇帝。
安七隻會把她這裡的玄淩勸去柔儀殿,卻管不了不在昭陽殿裡的玄淩。
正如他要求朱柔則配合安七的記憶一樣,朱柔則也在反過來利用這一點,讓玄淩沒辦法不過來。
他也說不上來安七現在這樣好不好。他覺得配合她這樣小心翼翼地演戲實在不是個輕松的活計,可他又貪戀安七久違的溫柔親昵的神情語氣,怎麼都舍不得親手破壞。
美好的東西,花費一些心力,這是可以承受的——玄淩這樣想。
今日是十五,玄淩必須要去朱柔則的宮裡。
可是他卻不知道,鳳儀宮昭陽殿正殿裡,安七正端正地跪坐在軟榻上,面前的矮幾擺滿了玄淩素日愛吃的菜品。
起先剪秋幾人還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麼,直到他們看見安七一動不動又面帶笑容的跪坐在那兒,似乎在等什麼人。
這個菜色布置,隻能是在等皇上。
但是十五月圓夜,是帝後每個月的固定同寝的日子啊,這怎麼等得到呢?
剪秋摸不清楚安七的意思——事實上,自從他們家娘娘失憶醒過來,他們就沒有一天放松過。
誰也不知道安七到底記得的是個怎樣的世界,誰也不敢去問,怕問多了安七懷疑。
皇上的命令是盡全力去配合安七記得的世界,這些配合的人裡面甚至包括了皇後,那麼他們這群下人就更不要說了。
染冬沒想那麼多,走進來說:“娘娘,飯菜都要涼了,要熱一熱嗎?”
安七微微一笑:“等皇上過來了再熱吧。”
染冬和剪秋驚異的對視一眼,剪秋便說:“可是娘娘,今晚是十五月圓夜啊。”
安七點頭:“本宮知道,所以本宮才在這裡等待。皇上是那樣一個端方君子,他答應過本宮,每初一和十五,都一定會來陪本宮用晚膳。”
剪秋頓時就明白了——這個月的初一,皇上本來就翻了他們娘娘的牌子,所以他們娘娘自然更加确信了記憶中的那句話。
安七沒察覺,帶着笑意說:“本宮還記得那一天,是用午膳的時候,那還是本宮入宮的第二日。皇上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對本宮非常溫柔,剛下了早朝就來看本宮。”
剪秋幾人鼻子一酸——那一天他們也記得,那可真是燕爾新婚,最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啊。
可是情況卻不是安七說的這樣的。
他們還沒來得及附和幾句,就見到安七突然捂住了頭,似乎很是痛苦的樣子,呢喃着說:“十五月圓夜,帝後和寝時。本宮怎麼會提這樣的要求?可是皇上和姐姐……皇上又怎麼會答應?可本宮分明就記得,十五和初一……初一,初一還有……”
那可不得出問題嗎?!
安七現在這麼尊敬朱柔則,又打理着六宮事務,怎麼會不知道這每月十五的規矩呢?
可她又明明記得玄淩确實答應了她的要求。
這記憶中的事實和後宮的規定相矛盾,中間還夾雜了朱柔則的存在,安七怎麼能不頭痛?
剪秋幾人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還是江福海掏出來随身帶着的薄荷丸,說:“章太醫說了,娘娘或有頭痛,需嗅一嗅這丸藥便好。”
安七深呼吸了幾口氣,果然覺得好了許多。
她覺得沒事了,剪秋幾人可是眼淚汪汪的心疼得要命。
安七端起一旁的米飯,便開始搛菜吃。
剪秋忙道:“娘娘,飯菜涼了,奴婢們去熱一熱吧?”
安七輕聲說:“無礙。”
便一個人悶不吭聲的吃了起來。
安七:【我終于能吃飯了,快餓死我了。】
系統:【……】
安七:【雖然涼是涼了點,但問題不大。】
系統幽幽的歎了口氣:【你真的很盡職了。】
安七:【那可不是?像這個身份,要是不一步一步都鋪好了,往後可是連不起來的。】
這一日發生的事情,剪秋幾人都默契的沒有跟任何人說——雖然現在看上去好像是他們娘娘比那位受寵,手上還有掌管六宮事宜的權利,但是那位到底是肚子裡還有個孩子,身後又有着太後這麼個大靠山,又怎麼是一般人惹得起的?像安七這種大不敬的話,是決對不能傳出去的。
朱柔則懷孕八個月後,玄淩就不動聲色的封鎖了昭信宮的消息,省得她一天到晚就琢磨着怎麼動胎氣。
如此,玄淩才終于能安心的享用安七了_(:з」∠)_。
他也确實度過了久違的夢寐以求的溫暖而和.諧的一夜。
叫水的過程中,他把汗津津的安七攬在懷裡,好像一時半刻也舍不得放開。
安七也很安靜,滿臉潮紅的偎在男人的胸膛,倦鳥歸林一般的依賴和安心。
這讓玄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安七尚未完全平息的細小的喘息聲,在他耳邊像貓兒爪子一樣的撓人。
直到安七說:“皇上,今日不喝避子湯了嗎?”
玄淩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是幻聽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問:“什麼避子湯?”
安七也沒追究,隻當是他忘了,便道:“皇上早跟臣妾商量過,是姐姐讓臣妾入宮來伺候皇上的,但是卻不必有孩子。臣妾心裡愧對姐姐,所以從未有過忤逆……”
玄淩:“……”
這可就很沒有道理了吧!
他什麼時候下過這種不是人的命令!?
可玄淩旋即又反應過來了——原來這就是前幾日,安七跟朱柔則說起“妹妹這輩子是不期待有自己的孩子”的原因?
玄淩是帝王,又從華提點口中得知了安七不能再懷孕的原因,本來就在懷疑安七是不是早先就知道,所以這個時候自然也就想的多些。
如果安七完全遺忘了永樂的存在,那就不可能記得她是因為生産永樂時年紀太小又保養不當才失去生育能力的,那麼就不應該記得自己不能有孩子這件事。那天她提起來,玄淩隻顧着警告朱柔則了,一時倒也忘了探究。現在想起來,問題就出來了。
既然安七記得自己不能有孩子,那麼隻能說明她原來是知道她傷了身子這事兒的,可是她卻誰都沒告訴,結合她那段時間的狀态,隻能說她是完全不在意才不說的。
而她現在失憶了,不記得永樂,她就要有能夠解釋自己不能有孩子這件事的原因,就是——避子湯。
玄淩一時間說不上自己是心疼多一點,還是自嘲多一點,很是複雜。
他到底在安七心裡是個什麼形象?為什麼避子湯這種莫須有的東西都要安排到他頭上?!
安七見他不說話,便親昵的拿額頭蹭了蹭玄淩的肩膀,說:“皇上不要為臣妾感到難過,臣妾這輩子能以卑賤之身侍奉在皇上身側,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
玄淩陡然回神,馬上說:“胡說什麼呢?朕從不覺得你卑賤,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好得是他高攀了,好得幾乎像是要離開這個人間是一樣。
是他,自私的把她留了下來。
安七撐起身子來,從高處看他,眼睛裡面有晶瑩閃爍,卻始終沒有掉出眼淚來。
安七:【此時無淚勝有淚。】
系統:【……】
安七:【要的就是這麼一股似哭非哭的暧昧感。】
系統:【……】呵,人類。
玄淩終究是讓李長送來了一碗湯藥,哄着安七說:“朕擔心以前喝的那種傷身子,便讓章彌重又調了一劑,比從前的要好。”
安七不疑有他,接過來喝了。
末了在嘴裡尋摸一下味道,略有些疑惑:“這人參,黃芪,當歸都是補氣血的好藥,陳皮蒼術又是除濕的藥……臣妾怎麼喝不出能令婦人免孕的藥?”又自顧自的說:“莫不是煎錯了藥吧?”
玄淩一下子冷汗都差點出來,暗罵該死,他怎麼就忘了,安七從前看醫書那叫一個癡迷,用藥方面怎麼糊弄她?!
他不動聲色的接過碗來,道:“朕叫人去查一查,如你所說,這都是好藥,想來吃一頓也無礙。”
安七聽他這麼說了,也就放在一旁不再管。
玄淩又心血來潮似的說:“朕給你取個小名好不好?”
安七一愣,便溫順的點頭:“臣妾聽皇上的。”
殊不知安七内心快要笑撅過去:【這是徹底留下心理陰影了吧卧槽啊哈哈哈哈哈哈!】
系統直接在地上打滾,笑得差點背過氣去:【過分,七七你太過分了哈哈哈哈哈!】
玄淩對這一切一無所知,說:“詩經上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這一‘夭’字極美,你看如何?”
安七眨了兩下眼睛,小小的抗議道:“但是臣妾并不如姐姐美……”
玄淩心想——你比她好看多了。
面上卻說:“你姐姐是梅花,你是桃花,一個冬天一個春天,不妨礙。”
安七張了張嘴,到底是說:“臣妾謝皇上賜名。”
玄淩終于心滿意足了,把人抱進懷裡,迷戀的叫:“夭夭,阿夭,夭兒。”
安七:【……】
系統:【……?】
安七一言難盡:【這别不是個傻子吧?】
系統:【怎麼說?】
安七:【幺兒不是對小兒子的愛稱嗎?】
系統:【……:)】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微笑就對了。
然而沒多久,玄淩又覺得有哪裡不對了。
“阿夭一直稱呼朕為皇上,雖然尊敬有餘,但親昵不足。”他的語氣近乎于誘哄:“這樣,不如……阿夭也給朕起一個愛稱?”
安七卻說:“那怎麼行?”
玄淩越想越覺得心動——連朱柔則那毒婦都叫他“四郎”,安七怎麼能還叫“皇上”?
“怎麼不行?”玄淩說:“在隻有我們倆的時候,你才這樣叫,若有旁的人在場,你便不叫就是了。”
安七便有些心動——她一方面覺得自己對不起自己的姐姐,一方面又為玄淩這樣親昵的要求感到心動不已。
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夫君,他提出這樣……這樣的要求,誰能拒絕呀?
安七這樣想着,便有些半推半就起來,呐呐的說:“憑皇上決定好了。”
玄淩猶嫌不足:“這樣的事當然要阿夭親自給為夫取了。”
安七便飛紅了臉,更加小聲的說:“阿淩,好不好?”
玄淩便笑:“阿淩,好啊,和阿夭一聽就像是一對。”
安七幾乎要醉死在玄淩的溫柔和縱容裡了,隻想着,這若是一場夢,便永遠不要醒了吧!
這位小堂姐不懂得掩藏心思,寫了滿臉的幸福,讓玄淩看得心動不已,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來。
玄淩又哄着安七多叫了幾聲“阿淩”,直把人羞得埋進錦被裡,再也不出來。
這才安安心心的睡覺。
安七:【he-tui~什麼中年油膩老男人!】
系統表示同情:【難為你了。】啧啧啧,真可謂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啊。
睡到半夜三更迷迷糊糊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哭訴,說是皇後小産了!
安七本來還懵懵的不知道什麼反應,聽到這個頓時一個激靈,馬上就坐了起來。
玄淩忙道:“怎麼了?夢魇了?”
安七手忙腳亂的收拾衣裳,一邊說:“臣妾聽聞外面說姐姐小産了!”
玄淩也一下子坐了起來,來不及品味心裡的那點感覺,趕緊也穿了衣服趕過去。
現在整個昭信宮裡面都是一片哀嚎聲,朱柔則的聲音反而十分微弱。
玄淩還沒什麼特殊反應,安七就已經要往裡面闖:“姐姐怎麼樣了!?”
宮人們自然不讓,就連安七身邊的也不讓。
“貴妃娘娘息怒,産房血腥,您去不得啊!”
安七一跺腳,氣急敗壞的說:“本宮有什麼去不得的!你們這群該死的東西,還不快給本宮讓開!”
玄淩連忙過來抱着她:“聽話,現在裡面究竟是什麼結果,尚還不知道呢。”
安七不敢在玄淩面前放肆,隻是滿臉都寫着“我很焦慮”,道:“皇上,姐姐都沒聲兒了,臣妾進去看一眼,就去看一眼好不好?”
玄淩對她難得強硬,道:“不行。”
安七沒了辦法,隻能在柔儀殿天井來來回回走動,不時逮住一個裡面出來的人便問:“皇後怎麼樣了?”
然而得到的結果全都不容樂觀。
到後來,天漸漸的亮了,安七一回頭,忙說:“皇上還要上早朝,先去休息吧,這裡有臣妾就好。”
玄淩本來也是這麼打算的,但是一看安七滿臉殷切,就差說出口的“你走了我就能進去了”,馬上堅決搖頭:“朕憂心皇後,就在此地等着。”
安七眉頭皺得更緊了,隻得繼續等。
到天空徹底亮起來的時候,裡面終于有人說:“生了生了,是個皇子!”
安七幾乎喜極而涕,連忙到門口接着。
隻見接生嬷嬷抱着一個極小的襁褓走過來,說:“華提點醫術高超,皇後和皇子母子均安。”
安七便抱着孩子走到玄淩身邊,說:“皇上您瞧,這是姐姐的孩子,是個皇子,多可愛啊!”
玄淩心說,長這樣子你還能閉着眼睛說他可愛真是難為你了。
然後他就看見安七突然有些呆愣。
玄淩問:“阿夭?”
安七有些茫然的擡頭,臉上的表情似乎很是懷念,又有着濃重的悲傷,她念出聲來:“……永樂……”
玄淩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滿腦子都是——完了,她想起來了!
然而安七好像隻是突然夢魇了一樣,馬上就回過神來,似乎剛才根本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玄淩不知道該怎麼辦,但他很确定他絕對不想讓安七再回想起來。于是他迅速的整理了表情,随口敷衍了關于這個孩子的話題幾句,便攬着安七溫柔的哄:“熬了一夜,累不累?回去休息吧。”
安七有些不滿于玄淩對這個孩子的敷衍,卻又不敢說什麼,隻是搖頭:“臣妾不累,皇上現在去早朝已經遲了,不如讓大臣都回去吧,寒風裡等這麼一遭,怕是夠遭罪呢。”
玄淩沒有辦法,他是皇帝,他有必須要擔起來的責任。
等他走後,安七又抱着這嬌弱的小孩子發了一會兒呆,因為一直有人在旁邊看着她,倒是沒鬧出什麼不和諧來。
過了一會兒,安七有些慌亂似的把孩子交給乳娘,帶着滿臉的驚惶離開了柔儀殿。
剪秋有些擔心:“娘娘,您怎麼了?”
安七不說話,隻加快了腳步。
等到了昭陽殿,安七坐到了榻上,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似乎終于逃過一劫一樣的放松了下來。
剪秋更加擔心了,連連問:“娘娘可是被那血腥氣魇着了?”
安七似乎是不知不覺的說:“本宮看那孩子,總覺得喘不過來氣……”
剪秋頓時呼吸一滞,帶了兩分驚慌的看向江福海,發覺對方也有些慌。
安七又說:“難道是年紀到了,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了不成?”
剪秋&江福海:“……”完蛋啊!
安七接着有些懊惱,說:“本宮怎麼能這麼想呢?明明當初說好了的,姐姐的孩子,一定要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的疼愛。本宮已經對不起姐姐了,又怎麼還能……”
不得不說,這個說法更加讓人心酸和不平,但是卻讓剪秋和江福海心裡懸着的石頭落了地。
隻要不是想起了永樂殿下,其他一切……都可以退一步。
隻是這件事,江福海還是和李長提了提:“勞煩李公公跟皇上提一提,我們娘娘坦言說,看見小殿下她總會覺得喘不過氣來。我們都擔心娘娘她看多了小殿下會想起來永樂殿下……”
李長得了命令的,聽到這樣的事可是一刻也不敢耽擱,當下便去禀告玄淩。
玄淩心裡也慌,馬上就決定,盡量隔離朱柔則母子和安七。
安七的自由是不可能被限制的,那就隻能讓朱柔則禁足。
朱柔則本來就孕中多思,飲食方面也沒有很注意,她本身身體又弱,這種産婦是極其容易患産前或産後抑郁症的。
玄淩這一個命令下下來,朱柔則那是想不抑郁都難。
玄淩自以為十分周到,連安七那邊怎麼搪塞都想好了——為了讓安七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關注朱柔則母子的情況,玄淩覺得他有必要奉獻出他自己。
安七頗為震驚:【……人怎麼能無恥到這個地步呢?】
系統:【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臉皮不厚點……隻怕也難。】
今日的安七剛剛給六宮妃嫔訓過話——說是六宮妃嫔,其實滿打滿算也就四個。端妃、陸昭儀、悫貴嫔,還有她自己。至于禁足的甘賢妃和朱柔則、被貶谪的原德妃苗氏現在的苗更衣,這當然是不算的。
無論是東六宮還是西六宮,反正都沒住幾個人。
玄淩來的時候,悄沒聲息的。進到寝殿也沒看見人,來來回回溜達,最後在小花園參天槐樹下紮的秋千上看見了安七。
二月的時候,京城還有些冷。安七披着一件藍底繡桃花的大氅,兩隻手卻露出來分别抱着秋千索,小腦袋歪歪的靠在右邊繩索上,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玄淩看了三秒,突然驚出來一身冷汗,忍不住叫了一聲:“阿夭!”
安七沒有反應。
玄淩越發着了急,三步并作兩步的走過去。
安七在人靠近時回過神來,見到來人,便笑了起來,跳起來要行禮:“皇上!”
玄淩的心再一次安定下來,半是抱怨半是打趣的說:“方才朕叫你,怎麼不回?”
安七就愣住了:“皇上剛才叫了臣妾嗎?”
玄淩也不是認真要理論,心知不會有人故意裝沒聽見他的召喚的,又笑道:“現下隻朕與你兩個人,說好了叫小名的,怎麼不叫了?”
他本是存了五分逗弄和五分撒嬌的說出這話,絕沒有想過對方會不回應自己,說出來之後便是笑容滿面的等着小堂姐羞澀的叫出來那一聲“阿淩”。
誰知道他卻并沒有等到,隻看見他的貴妃眼睛裡寫滿了茫然,微微張着嘴想了好一會兒。
玄淩被她這個反應弄懵了,幾乎要忍不住問“怎麼了”出來。
安七恰到好處的開口了,她的話裡充滿了不确定:“……阿淩?”在看見玄淩臉上并沒有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後,又像是放心了似的笑着叫了一聲:“阿淩!”
玄淩弄不懂她這是怎麼了,便隻當是玩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說:“小阿夭這是怎麼了?被二月的寒風吹傻了?”
然後他就眼睜睜的看見安七臉上又出現了那種熟悉的空白和茫然,又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小阿夭……臣妾是阿夭!”
玄淩:“……”這才幾天前的事?這就不記得了?
算了算了,女人這種生物就是這樣,當時有多幸福有多沉淪都不是作假,但是事後就抛到腦後,再也不理論了也是她們,安七總會教會他習慣_(:з」∠)_。
這就是他供的一尊小菩薩,勉強留在凡間都很不錯了,哪能計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