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激起來甄嬛的不悅,這是很容易的。但是要讓甄嬛的不悅轉變為無可壓抑的怒氣,卻不是件容易的事。
甄嬛現在還年輕,心思沒有那麼深。
當然,她也并不是當年鬼鴛鴦那個世界裡還未開始成長的甄嬛。
在冒名頂替這樣的欺君之罪被糊湯之後,還想讓甄嬛主動對安七出手,那就必須再一次讓甄嬛感到巨大的威脅。
就比如,一舉取代掉在玄淩心中,純元皇後的最佳替代品。
現在的甄嬛當然是不知道她本是純元皇後的替代品這件事的,但是玄淩最喜歡的就是聽甄嬛彈琴吹箫,在悠悠的琴音箫聲中不動聲色的緬懷逝去的愛妻。在甄嬛滿心以為玄淩是為她的才華而折倒的時候,在她眼前讓她意識到,她絕不是後宮之中才情最好的女人,尤其當玄淩還為這個女人感到驚歎和高度贊揚的時候,甄嬛心裡不可能不慌亂。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是安七,是出身不能更差了的倚梅園宮女,是一日之内連續讓她和沈眉莊吃癟的,安七!
甄嬛勉強笑着,說:“皇上,嫔妾先去更衣。”
玄淩當然不會意識到身旁的大型手辦心裡不舒坦了,隻是無意識地揮了揮手:“去吧,用了晚膳再來。”
安七&系統:【噗嗤!】玄淩這話怎麼顯得這麼摳摳搜搜呢。
甄嬛低下頭恭順地應了一聲是。
沒人看見她咬緊的嘴唇,和一瞬間捏緊的手怕。
安七表面笑眯眯的說:“莞嫔路上小心哦。”心裡催促系統:【馬上給我開水鏡,實時監控甄嬛和崔槿汐的對話内容!】
玄淩馬上說:“敏善過來,朕有話同你說。”
甄嬛用盡了自己最大的理智,笑道:“恭嫔好意,嫔妾心領了。”
大豬蹄子周玄淩完全沒有發現,一向以姐姐妹妹相稱的後宮嫔妃中,甄嬛和安七決口不叫對方。
系統就很盡職盡責的開了水鏡,隻見上面的甄嬛和崔槿汐走了大約兩百米遠,四下空曠無人之際,崔槿汐才說:“小主怎麼出來了?”
要知道現在可才剛到午後,還遠沒到平時甄嬛出來的時候。
甄嬛冷笑一聲,道:“裡面那位本事大着呢,你沒進去怎麼知道,那裡豈還有我甄嬛的立錐之地!”
崔槿汐很是驚訝:“怎麼會這樣?”
安七腹诽——你當然想不到了,誰能想得到在同一時期,會有别的女人比大型純元手辦還能籠絡皇帝的心呢?
甄嬛卻沒心思去想崔槿汐的驚訝為何而來,聽她這麼問,自然也就說:“以前是我輕敵,本以為相安無事也便罷了。既然是她挑釁在先,就怪不得我了。”
崔槿汐神色滾過一點猶豫,但隻是轉瞬即逝,下一秒就一臉堅定的說:“小主打算怎麼做?”
甄嬛隻是冷笑一聲,隻顧着腳下走得飛快。
其實有人分寵不算什麼,畢竟她都已經成了皇帝的人了,本來她就很清晰的認識到,皇帝不可能隻有她一個女人。
可是對方一而再的挑釁她,她要是還不還擊,豈不是顯得像是她怕了一樣?
系統一臉懵逼:【主子,你為什麼這麼做?】
在它都要接受自家主子這一次是給自己立了個究極佛系的人設的時候,卻突然告訴它,自家主子根本就是一個不安分的小婊砸,這???
這個事實太過于沖擊,以至于系統都沒注意到自家宿主對于甄嬛的心理變化的精準把控。
安七神秘的笑了笑,道:【為什麼要每天都過得這麼平淡?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會心甘情願的在嫔位上停留一輩子?】
系統:【……】
這個女人狗是真的狗啊!當初面對朱宜修的時候可不是這一套說辭!!!
與此同時發生的,還有以慕容世蘭為首的諸位妃嫔對甄嬛的刁難。
在現在的後宮之中,最受寵的就那麼幾個人——甄嬛首屈一指,緊跟在她後面的就是安七。但是安七和甄嬛又有所不同,安七是被叫進儀元殿彈琴作樂的最多,甄嬛是被招幸得最多。這兩者本就是甄嬛更容易招人妒忌一些,更何況安七那個技能……實在是也沒人敢去挑戰,但是甄嬛的……那誰還沒個伺候人的本事了咋的?
而且明面上安七和朱宜修相處得最多,大家就默認為安七是皇後派的人了。除了慕容世蘭,在這後宮之中是沒有人敢直接挑戰皇後的——就連現在的甄嬛都會明确站隊皇後,更别提其他人了。
更重要的是,慕容世蘭隻針對甄嬛,往下的嫔妃自然也大多以甄嬛為發洩目标。
甄嬛忍不住要跟安七掐上,那事先就會做好準備,首先要做的就是主動疏散玄淩的恩寵——必要先讓華妃等人的視線不要再放在她身上,她才有這個餘力去對付安七。
而比起原著的玄淩選擇去看湯靜言,這一次玄淩選擇了去看安七。
其實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當玄淩把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甄嬛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可是即使她心裡再不是個滋味,她也不可能當着玄淩的面說不想讓他去看安七,于是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系統:真.臉上笑嘻嘻,心裡mmp。
然而玄淩是晚上臨時起意去看安七的,那安七自然也就沒能提前接到敬事房的通知,那麼,有自己的安排就很合理是不是?
所以,當接到李長示意的小廈子緊趕慢趕的找到虹霓閣,卻發現裡面有宮女有太監有嬷嬷,卻就是沒有安七。
那這就很戲劇化了。
皇帝點名要招幸的妃嫔大晚上的找不到人,這……這誰見過啊?這誰知道怎麼處理啊?這誰能想到啊?
“那小主人呢?”
清池笑了笑,道:“廈公公也别着急,虹霓閣找不着我們小主的時候,那就去皇後娘娘宮裡找就是,若也找不到,那便去華妃娘娘宮裡就是。”
小廈子心裡叫苦連天,不是,敢情您這是狡兔三窟怎麼着?一個虹霓閣還不夠你待的了?但多說實在是無益,他趕緊跑去昭陽殿,另叫了一個小太監去宓秀宮以防萬一。
臨走前還神色複雜的看了清池一眼,撂下一句:“我的好姐姐,趕明兒你還得記住,小主那是皇上的嫔妃,哪能皇上要找人卻找不着的道理?!”
清池見人已走開,趕緊着上前追了兩步,道:“難不成我不知道廈公公說的?可皇後娘娘和華妃娘娘兩位,誰又敢不去呢?”
小廈子也不知道聽沒聽見,急匆匆的走了——趕時間呢姐妹!!!
然而這怎麼可能來得及呢?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有一輛心愛的小摩托啊!
更何況安七的虹霓閣那位置可是靠近禦花園的,和甄嬛的棠梨宮分别位于禦花園東南角和西南角,這兩個宮殿反而還距離近些。宓秀宮卻是在皇後的鳳儀宮的旁邊,這兩個宮殿那是哪個都比棠梨宮距離遠好幾倍。
玄淩是從棠梨宮直接坐禦攆過來的,小廈子一路小跑才提前到虹霓閣來通知,現在人沒找到,還得去鳳儀宮那邊看看,小廈子就是玩命兒的跑,那也不可能在玄淩到虹霓閣之前就到鳳儀宮,更别提找到安七之後,總還要帶着安七趕回來吧?他一個跟着領事太監的小太監連滾帶爬跑快點沒事,難道也能讓安七這位小主跟着一起打滾?
所以,玄淩來的時候,安七仍然沒在。
玄淩甩了甩手裡的佛珠,道:“你家小主去了哪裡?”
清池跪在地上,額頭上見了兩分汗,有些哆嗦3的說:“回、回皇上的話,小主晚膳時分被華妃娘娘叫走了,到現在也沒回來,現在、現在奴婢也不知道小主她究竟在哪裡……”
玄淩:“……”不是,你們就這麼不把宮禁當回事嗎?原來在朕沒注意到的時候,朕的皇後和愛妃就是這麼不遺餘力的撬朕的牆角的嗎?
本來玄淩來找安七是有點不耐煩的——原本溫香軟玉在懷,隻差一步就能達到生命的大和諧,誰知道被人臨時扣上一個“明君”的帽子,嘴邊的肉沒吃到,隻能出來找其他的勉強塞塞牙縫,這換誰誰能舒坦?
但是,他不耐煩找安七是一回事,他來找了安七人不在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好像,在安七這裡,他周玄淩根本都排不上什麼号一樣!
安七:自信點寶貝,把“好像”去掉。
周.叛逆青年.玄.霸道皇帝.淩不舒服了,原本是可有可無甚至不耐煩的,今兒個他還就非要等到安七不可了!!!
系統看着水鏡,裡面是沉着臉坐在主位上玄淩——看得出來真的情緒很不好,但是仍然是老老實實坐在那裡,并沒有折回去找甄嬛。
系統驚訝得幾乎失聲:【可這是為什麼呢主子!?你人都不在那裡!!!】玄淩可是皇帝!!!皇帝怎麼可能等一個嫔妃?而且之前玄淩的态度,明明就是把安七當做一個玩物啊?
安七并不理它,而是聽話的一口含住朱宜修親手遞過來的櫻桃,嘴裡鼓着小包含糊不清的說:“謝謝皇後娘娘。”
朱宜修笑了笑,裝作不經意的問:“今日都去了哪裡?又做了什麼?”
安七踢了兩下腳,老實的說:“今日是卯時正起身的,用了早膳便自己編曲子,然後娘娘邀嫔妾來昭陽殿午休,又在娘娘這裡吹.箫,還敲了鼓,娘娘讓嫔妾早些回去休息,但是華妃娘娘着人邀嫔妾去宓秀宮小聚,嫔妾去用了晚膳,華妃娘娘就讓嫔妾跟她學管賬,嫔妾學了小半個時辰,因不感興趣,就又改成了彈筝,然後就是剛才,娘娘喚嫔妾過來……櫻桃真好吃。”
朱宜修:“……”你不知道本宮和華妃不合已久嗎?你就這麼去了?去了就這麼老實的說出來了?
她對安七的感情其實有點複雜。
不過,算了。
還是個孩子呢。
就算對情緒很敏感又怎麼樣,又怎麼能要求她對人與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系有所了解呢?
——既然不是安七的錯,那就一定是慕容世蘭的錯了。
呵,跟本宮搶人?!
朱宜修不由得嘴角扯開了一抹邪魅狷狂的笑來。
也不看看本宮是誰!
搶不到男人,難道還搶不到安七嗎?!
“皇後娘娘,皇上身邊的小廈子來了。”
朱宜修連忙正襟危坐,等人進來,問:“這麼晚了過來,是皇上有什麼事要你告訴本宮嗎?”
小廈子跪在地上弓着腰,道:“回娘娘的話,是皇上翻了恭嫔小主的牌子,此時此刻恐怕都已經等在虹霓閣好一會兒了。”
朱宜修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系統:哦豁。
系統:打臉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安七一躍而起,有些焦慮的說:“呀!怎麼會這樣呢?皇上翻了我的牌子,為什麼敬事房的沒有提前跟我說呢?”
小廈子趕忙站起來,引着安七就要往外走,嘴裡直說:“哎呦我的小主,這誰也想不着您大晚上的會不在自個兒宮裡啊!況且今日皇上本就是臨時起意,這天威難測,奴才們也沒辦法啊。”
安七匆忙給朱宜修行了一禮,提起裙子就走,道:“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哎呀我就是在怪你啊!你們怎麼能這樣啊!叫皇上等我,這成什麼樣子了!!!”
小廈子更着急,聞言也不敢反駁,隻自己打了兩個嘴巴子,道:“都是奴才們疏忽了,小主小心腳下!”
猝不及防内心極為抗拒用盡了自己最後的理智才抑制住沒有出手阻止的朱宜修:“……”
那本宮也沒有贊同啊!!!
你是皇後,你不能對皇帝有怨氣。你是皇後,你不能對皇帝有怨氣……周玄淩你怎麼不去死!!!
其實玄淩翻了安七的牌子倒是沒什麼,隻是朱宜修時突然意識到,在安七心裡,原來始終都是玄淩這個皇帝更加重要些。就像在她心裡,朱宜修這個皇後也永遠比身為嫔妃的慕容世蘭更重要些一樣。
無關寵愛,在于安七心裡的規則。
朱宜修是了解安七的,也許正是因為了解,所以才會一而再的容忍,再而三的縱容。
饒是安七和小廈子都已經很努力地在趕路了,玄淩也還是硬生生的等了小半個時辰。
系統安安靜靜的看戲,甚至抱出了數據瓜。
雖然隻是一個系統,但是它還真看明白了安七這一次的操作。
實際上,遠的它就不說了,至少在甄嬛剛剛跟玄淩說要“雨露均沾”的時候,它就有提醒過安七準備回宮應付玄淩的。但是安七連敷衍它也不願意。
跟了安七這麼多個世界,安七的性子,系統這邊其實是有基本數據的。
如果安七對身為系統的它的提醒和通報表示無動于衷,那肯定是有自己的計劃的。就比如當年鬼鴛鴦那個世界裡,它也是這樣上蹿下跳的主動給安七彙報甄家的消息,但是換來的卻是安七的漫不經心,最後的事實也證明,确實是它自作多情、多此一舉了。
那麼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
系統緊急分析過了,覺得安七就是在算計玄淩。
她就是故意讓玄淩等的。
玄淩如果對甄嬛獨寵,那以甄嬛的性子就一定會主動去勸玄淩“雨露均沾”。這是僅有一次的機會,安七在早一個月前沈眉莊落水事件時就開始重新活躍在玄淩視野中,更是有計劃地展示了她不可預估的樂理天賦——更早的時候,安七的表現真的很含蓄,這個主動性的表現分界點在安七突然拿出來的“僞音技能”——所以玄淩如果出于無奈被甄嬛勸走,那麼安七這兒就是第一的選擇——因為其他人真的也就都那樣兒,在甄嬛面前沒一個能打的,原著裡面選擇了湯靜言,那是選的湯靜言本人嗎?那選的是他的獨子周予漓!
果然如安七所料,玄淩選擇了安七這裡。那麼安七表現了一個多月,釣了小半年的魚,能隻是為了這麼點好處嗎?就隻是為了得到玄淩的一夜垂憐?甚至這個“一夜垂憐”還是來源于甄嬛這個“賢妃”的主動謙讓,而且玄淩還随時有可能半途離開再去找甄嬛?
不可能的。
既然不是乖乖的在虹霓閣等着,那必然就是要讓玄淩撲個空。可是這大晚上的,安七沒在自己宮裡,擅自去别的地方那肯定是有違宮規的。太後的眼線還在,安七自诩規矩學得數一數二的好,那肯定就不能裝作不知道,更不能裝作“明知故犯”。那麼要怎麼合理的讓玄淩在虹霓閣乖乖的等一段時間,好好兒的磨掉從被自己的寵妃主動推走這件事上生出來的郁氣,這就是非常重要的問題了。
那麼安七是怎麼做的呢?
這就要聯系起安七這半年來多方面“不動聲色”“長袖善舞”的表現了——朱宜修的千秋節之前,安七就已經得朱宜修的看重了。但是那時候的所謂看重還不夠,朱宜修并不會大晚上的讓安七留在昭陽殿。所以在千秋節那天晚上,安七主動去給朱宜修吹了自己特意寫的安眠曲《願》,明面上的理由是安七感念皇後不嫌棄她卑賤的出身而願意百般垂憐照顧她,所以特意送上這樣的生辰賀禮;實際上也是為了開啟朱宜修新世界的大門——啊,還可以晚上叫安七過來啊,安七并不會不高興啊,她們的關系原來可以更進一步啊——這不就通了嗎?
——安七可不是自己半夜三更不睡覺,無視宮規到處亂跑的。而是皇後娘娘召見,那她一個小小嫔妃,難道還能拒絕嗎
至于慕容世蘭會因為安七主動給朱宜修寫曲子而吃醋,自顧自冷戰後又因為安七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危險從而假裝一切無事發生的重新開始搶安七……這算是個意外之喜。
安七急匆匆的回到虹霓閣,因為着急,巴掌大的小臉已經紅通通的了,這讓她隻能算是清秀的長相都變得有些可口了。
“嫔妾給皇上請安!嫔妾接駕來遲,求皇上責罰!”
玄淩最開始是真的挺窩火的。
但是當皇帝的人,除非是他主動要算計别人,否則的話怒氣基本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的。等了一刻鐘的時候,他其實就不怎麼能氣起來了。何況安七一晾就是半個時辰,她來的時候,玄淩都已經翻了一本她的樂譜有一搭沒一搭的看了一會兒了。甚至心裡還盤算着,等這小丫頭回來,他就裝作很生氣的樣子,看她怎麼辦才好呢。
但是心裡盤算是一回事,等看見安七紅着臉低着頭緊張的行禮,并且自覺地請求責罰的時候,玄淩就很沒有原則的把這些下流打算全都丢了。
玄淩把手裡的樂譜卷了起來,寬容地說:“不怪你,是朕臨時起意,一路披星戴月過來,累不累?”
安七微微松了一口氣,道:“多謝皇上。”
玄淩招了招手,道:“這是你的?”
安七高興的說:“是皇後娘娘讓剪秋姑娘專門給嫔妾找出來的——娘娘說,既然嫔妾有天賦,本身又喜歡,就萬不能辜負了。”
玄淩一下子如鲠在喉。
怎麼随口問個書的來曆而已,也有朱宜修的影子?!
可是他看了看小丫頭的小臉,這丫頭天生一對兒笑眼,笑起來眼睛彎的像弦月一般,叫人忍不住想多瞧見幾次,最好時時刻刻都能瞧見才好呢。玄淩再看看手上的書,突然就釋然的歎了口氣——罷了,認了吧。自己确實沒有皇後對她上心,又怎麼怨得小丫頭喜歡皇後多過喜歡他這個皇帝?
“看到哪裡了?”
安七也就湊過去,拿過樂譜往前翻了翻,道:“嫔妾尚在識字,所以比較慢。”
玄淩一瞧,正好是那一首《杏花天影》。
裡面的樂譜倒還是幹淨的樣子,中間夾了兩張紙片。玄淩拿出來細細瞧,分别是上下兩阕。每張紙片又分左右兩部分,左邊是關于原來譜子的理解,右邊是安七自己的改編。字是楷體,端正認真,一如安七的為人。
玄淩邊看邊說:“嗯,理解得很不錯。”又說:“這改編更佳,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味道,系何人所作?”
安七高興得眼睛放光,喜滋滋地說:“是嫔妾的一點改編!嫔妾自己哼着玩兒呢!”
隻是那神色卻完全不是這麼個意思,仿佛在說——看我多了不起!快誇我!
玄淩看得忍俊不禁,終是以拳頭抵在了唇邊,道:“很好,敏善沒有辜負皇後期望。”
“真的嗎?!”安七兩手握在了一起,又激動又緊張的問:“皇上沒有敷衍嫔妾?!”
玄淩故意虎下臉來:“朕為何要騙你?”
安七連忙擺手:“嫔妾相信皇上,皇上息怒!嫔妾隻是太高興了。”
然後玄淩就不接話了。
場面漸漸的冷了下來。
其實玄淩心裡多少還是有點不舒服的。
在興頭的時候被甄嬛主動勸出來;想起安七,過來卻發現人都不在;想通一點,再翻開樂譜,卻再一次被安七潑了冷水——尤其這還是安七無意識的……這就更讓他不是滋味兒了。
這個醋吃得真是無厘頭。
可是玄淩就是覺得他的皇後和華妃,都在和他搶安七!
他不說話,安七也就不主動出頭,隻自顧自的喝茶,甚至滿腦子都在唱“一人我飲酒醉!醉把佳人……”
系統:【你好吵啊!】
安七一腳踢過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我是對你太好了!】
玄淩還是想起了甄嬛,他實在是想去看她。
可,安七怎麼辦呢?
玄淩手裡的佛珠忍不住左右甩了兩下,随手一指:“去彈個琴給朕聽聽。”
安七眼睛一眯,隻聽話的拿來了慕容世蘭給的墨玉琴。
彈了沒有兩首,玄淩就說:“這曲子不好,換一個——你還是彈筝吧。”
安七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敢觸玄淩黴頭,又聽話的換了古筝。隻是同樣的沒有彈完一首,玄淩又說:“匠氣了,換換換!”
安七有些無奈,道:“皇上,嫔妾就會三種樂器,您要是還不滿意,嫔妾也沒辦法了呀。”
玄淩看着她,明顯有些不悅。
安七頓了頓,還是說:“皇上若是不想來嫔妾這裡,卻又為什麼要來呢?皇上先從哪裡來?”
玄淩笑了:“你又知道了。”
安七認真的說:“嫔妾不知道呀,隻是皇上您看上去興緻不好,您在通過嫔妾想起誰?”
玄淩自然不能承認,道:“見了你,朕還想什麼旁人,小丫頭心思不要這麼多。”
安七卻并不善罷甘休,做出一臉無奈,略微有些茫然的難受,說:“皇上,人的情緒是會傳遞的,嫔妾現在從您身上感受到了焦慮……很難受。”
玄淩盯着安七看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勉強緩和了臉色,擠出一個笑來,道:“好,是朕的不是,你彈筝吧,朕自會聽着。”
安七無奈的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彈了一首《緣字書》。
——想讓我彈《杏花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