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七一頓,突的轉身狠狠抱住了玄淩,攬着他的脖子貼在他耳邊,道:“無論臣妾說了什麼,皇上一定要相信,臣妾隻愛您一個人。”
女人帶着顫抖的粗喘就這樣吹拂在他的耳邊、鬓邊、臉頰,如驚雷一般響在他的腦海裡。
安七逼出一線哭腔來,盡量帶上為家國大義英勇獻身的無畏與絕決來,道:“此去,臣妾未必還能回來,答應臣妾,永遠不要忘了臣妾……”她覺得氣氛到了,顫抖着在玄淩側臉印下一吻,頓了頓,道:“一定要,記得臣妾。”
然後她便放開了手,整了整衣裳,高昂着她從未低下的頭顱,出去了——再也沒有回頭。
玄淩直接呆在了原地。
她在與他告别……嗎?
生離死别,便是如此嗎?
她要做什麼?
她要朕信她什麼?
她……還能回來嗎!!
玄淩突然覺得心髒一陣劇痛,疼得他蜷縮了身子,他是那麼突然的單膝跪了下去,對着安七離開的方向,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這一下把真甯和陳舜都吓死了,一疊聲的叫太醫。
他們才剛回來,他們有許多許多的事還不知道,他們根本不了解玄淩與安七這一世的糾纏。
而已經換了一般的常服,直接騎上馬趕在路上的安七卻是悠哉遊哉的在識海裡開了水鏡。
雖然她騎馬并不熟悉,但是不妨礙她聽相聲啊。
看到玄淩吐血,她才滿意的說:“本宮演技真好,天生就吃這碗飯的!”
系統:【插件升級結束。】
系統:【哈喽宿主安七!我是你的新系統,新出廠的還沒有名字,你怎麼叫都行!】
安七:【?!】
安七懵了一下,然後有點小心翼翼的問:【新出廠?】
系統:狗狗祟祟.jpg
系統說:【對的呢!前面的大哥說您太強了,不需要高級系統,所以就把機會讓給我了!】
那聲音,簡直不要太高興!
而安七:完全高興不起來!
【你們有病吧!誰家宿主厲害卻分個新出廠的系統啊!你們是不是生怕宿主完成任務了!】
系統:貓貓試探.jpg。
系統道:【宿主,您不開心了嗎?】
安七感到絕望:【不明顯嗎!!!】
系統慌了:【我才剛出廠!人類情緒分析儀和我還沒完全适配!對不起我會努力的!】
安七:【???】瑪德态度還挺好?!
安七近乎崩潰:【你們怎麼回事,我已經很難了!之前那個狗系統我以為就已經很蠢了!為什麼還有更蠢的!為什麼!】
系統不滿的嘀嘀咕咕:【我不蠢啊,我隻是剛出廠而已,會很快變好的……那規矩就是這麼個規矩嘛,你們當宿主不能總是指望着系統帶你們。是不是也應該為主腦做點貢獻,帶一帶新出廠的系統呢?】
安七直接窒息。
無法反駁!
她是不是還要為此感到驕傲?畢竟主腦承認了她的能力!
系統繼續說:【而且從功能上我與前輩并沒有太明顯的差距,前輩能做的我也能做,監視監聽我都可以,宿主,你都還沒試過呢,為什麼就要這麼嫌棄我?】
安七:【……】
從會狡辯這方面來講,這個新分配的倒比以前那個還厲害些。
嘶——以前那個居然是高級系統?
她怎麼那麼不信呢?
安七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琢磨着這系統是上頭分配的,當時那個系統升級插件的時候她就完全不知道,換了也沒跟她商量,這會兒要投訴也找不到路子……
好像隻能強迫自己接受了。
淦。
系統見自家宿主突然安靜了下來,倒有些不習慣,反過來小心翼翼的問:【宿主,你接受我了嗎?】
安七搖了搖頭:【我感覺你和前面那個也沒什麼太大差别,都不是什麼聰明的東西?】
系統:【……】統身攻擊!
安七:【?】啧,還是能聽到啊。
那這升級是升了個寂寞?還是換了個寂寞?又或者其實根本沒有換呢?
畢竟真的看不出來-_-||。
安七也顧不上它了,隻叮囑了一句:【那你接下來不要說話,隻是看着吧。要是覺得沒事幹的話,就把我這個世界的所有經曆從頭到尾順一遍吧吧。】
系統初來乍到,屬實不敢做什麼,于是乖乖的打開了前輩留下來的錄像,仔細看了起來。
甚至開始嗑瓜子。
而安七,已經快馬加鞭到了安栖觀。
這輩子來安栖觀的次數都沒有這一個月的多。
外頭守着的士兵見是她,便也不等玄清說什麼,自動就放她進去了。
舒太妃也不奇怪,畢竟這人都是慕容家給他們的。
其實他們也曾經懷疑過,這慕容家又給主意又給人的,那能找他們為什麼不自己上呢?
等看到滿中京為着一個血脈的事被慕容家耍得團團轉,他們就明白兩分了——周家血脈啊!
那就算玄清不是他們選中的真正的皇帝,至少在他們殺了玄淩之前,他們都是安全的。
所以舒太妃對安七可以說是毫無防備之心。
安七上來就問:“清河王何在?”
舒太妃不疑有他,道:“正在屋内,貴妃要看,貧道自然……”
安七焦急的說:“太妃,沒時間了,求清河王來給臣妾劃拉兩刀子,臣妾必須負傷,好做你二人的俘虜,否則臣妾母親姊妹都要出事!”
舒太妃略一回憶,便想起昨天聽到的消息,說是玄淩突然對慕容家下手了,竟把慕容家留京的女眷全叫進了宮裡,所以昨天才突然換了個人弄了那麼大的陣仗給她傳消息。
今天出了這麼大的變故,不知道玄淩有沒有懷疑慕容家……畢竟這麼些人馬,除了慕容家湊得出來外,其他的也沒太大可能了。
看安七這樣子,應該是懷疑上了。
舒太妃問道:“你是要以身為餌?”
安七堅定道:“沒錯!”
舒太妃道:“你确定要吃這個苦?”
安七呵的一聲冷笑:“刀子割身上能有多痛呢?比小産還痛嗎?”
舒太妃頓時默然。
是啊,女子至痛不過是生子,若是小産則更甚之,若是小産是愛人所為,那更是痛不欲生吧。
周玄清出來的時候,正穿着铠甲,渾身上下唯一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就是臉和喉嚨。
從原著裡的描寫來看,周玄清的身手不差,甚至是遠勝過周玄淩的。比如什麼一箭貫穿兩隻海東青的四隻眼睛之類,不是多年勤學苦練做不到的。
而安七……什麼也沒有。
而他滿身铠甲,安七隻有一把匕首,是紮不進去的。
周玄清在裡面的時候都聽到了,也并不多言,抽出佩劍,說一句:“得罪了!”便要動手。
安七卻躲開了,又遞給他一把匕首,道:“用這個。”
玄清也不理論,接過這把七寸的匕首,湊近了便劃過來。
安七站着不動,真讓他左右劃了兩道口子,疼得她一激靈,然後就是火燒火燎的。
瑪德,這罪可遭大發了!
但至少可以保證這匕首上沒有毒,而且匕首短,她要動手就更容易些。
她忍得雙眼泛紅,心裡幾乎要把玄淩千刀萬剮。
玄清劃到了第五刀,猶豫了一下,道:“臉……”
不怪他猶豫,女子的容顔本就很重要,就是他這個大老爺們也很在意自己的臉呢。
安七一頓,閉上眼睛:“你來吧!”
如此豁得出去,周玄清是再沒有什麼疑惑的地方了,心想,兄長惹到這樣的女人,真的是一生的債啊……
而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安七突然像是承受不住痛苦一樣往前栽倒了,周玄清下意識接住她,安七一個餓虎撲食上去直接叼住了他的脖子!
再兇猛的動物,喉嚨也是死穴,周玄清也不例外。
被咬住喉嚨,他慌了手腳,一邊仰頭一邊推安七。
旁邊的舒太妃與積雲欲要過來,可安七離她們遠,一時半會兒來不及。
而周玄清仰起的脖子反而方便了安七的動作,她毫不留情的狠狠咬了下去!
這可不是情人間的耳邊厮磨、閨房情趣,安七是真的奔着要他的命來的!
幾乎隻在半個呼吸間,周玄清脆弱的脖頸就出了血。
舒太妃剛剛接觸到安七的衣服,安七就狠狠一個扭頭,周玄清的脖子間就噴出了一簇血液,仿佛足有一尺高!
安七的嘴裡好像叼着什麼,周玄清瞪着眼睛倒下去時,她正嫌棄的把嘴裡的肉塊吐出來——那是周玄清被活活咬掉的一塊喉管。
舒太妃前一秒還在因為看見安七如此自殘而不落忍、閉着眼睛為她祈福,誰知下一秒就會看見安七像一隻野獸一樣,撲上去咬斷自己唯一的兒子的喉管呢!?
這尼瑪是個人都想不到吧!!!
系統:不是人也沒想到啊!!!我吓得瓜子都掉了!!!
安七半張臉都是血,連同衣襟也是血染紅了一片,再加上之前刀傷的血還沒止住,渾身血淋淋的,襯得她像是剛從阿鼻地獄裡走出來的惡鬼一樣。
舒太妃不敢置信,她軟手軟腳的爬到周玄清身邊,手足無措:“清兒……清兒……”
周玄清早已斷了氣。
喉管被咬掉,這是華佗再世也救不了的。
“我跟你拼了!”
舒太妃突然站起來撲向安七。
安七也不躲,迎着舒太妃的沖勢,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周玄清手裡摸過來的匕首就全部插進了舒太妃的右上腹部。
那裡是……肝髒。
舒太妃甚至沒能撓一下安七,就被突如其來的劇痛奪去了神志。
可安七沒有滿足,她把匕首拔出來又捅進去,拔出來又捅進去,一刀在肝,一刀在脾,一刀在小腸……
舒太妃緻死都沒能明白,她到底是怎麼招惹到了安七這個惡魔。
明明最開始是安七找上來,為什麼又是她殺了他們?
不過是一天時間,她到底要做什麼?
莊妃陸氏:同樣的遭遇,至少我還活着……淦。
安七直接一腳踹在了周玄清的臉上,狠戾的說:“敢劃本宮的臉?”她擡起腳,狠狠踏在了周玄清的臉上,碾壓了幾次,道:“本宮就讓你轉世投胎都沒有臉!”
身後傳來撲通一聲,安七轉身一看,原來是積雲已經吓癱在了地上。
見安七看過來,她連連後退:“不要……放了我……求你放了我……”
她确實對舒太妃忠心,可那也得是舒太妃活着的時候,而且在她沒有獨自面對這個惡鬼的時候!
現在她隻想跑,跑得越遠越好,跑到天涯海角,再也不會見到這個惡鬼!
安七頓了頓,擡起手把臉上的血抹掉,卻隻是摸出了幾個手印子,變得更加恐怖了。她笑道:“你怕什麼?去吧,去告訴甄娘子,她的夫君與婆母已死,剩下的路要怎麼走,就看她自己了。本宮在紫奧城裡,等着她來複仇。”
積雲哪裡還敢說個“不”字?
她連滾帶爬的跑了。
惡鬼!
那個女人就是個惡鬼!
被留下的安七微微低頭,看着一地血迹,突然開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都死了……好啊,都死了!”安七搖搖晃晃走出去,她的馬還在原地打着響鼻。
動物都敏感,聞到安七身上滿滿的血腥味,馬兒不安的原地踏步,想後退卻無法後退,到底還是被安七拉住了缰繩,騎了上去。
外面那群士兵裡真正管事的人過來請示:“大小姐,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
安七迷迷蒙蒙的看着這個人影,嗤笑一聲,道:“你們是一群白癡嗎?去找哥哥啊,找本宮做什麼?還不快去?!”
那人:“……”這主子怎麼比将軍還暴躁易怒不講道理?
絕了。
安七才不管他,她搖搖晃晃的騎着馬,花了比來時多三倍的時間,才摸到了中京城門。
但卻不得進。
城門被封鎖了。
原來是玄淩在短暫的昏迷過後,清醒了過來,叫來人問:“城門封了嗎?”
李長說沒有。
這給玄淩氣得啊,瘋狂拍床:“那還不快去!等着周玄清再來一次嗎?”
陳舜帶着李長馬上去傳令。
玄淩又問:“貴妃呢?”
真甯道:“還沒回來。”
玄淩又是一陣心髒疼——原來那不是做夢,她真的去了!?
這世上怎麼會這樣的女子!
玄淩被折騰得沒有力氣了,擺了擺手,道:“讓人在城門與宮門處守着,必要讓貴妃進得來!”
而安七能不能回來,誰也不知道。
真甯欲言又止,到底是沒說什麼。
于是安七剛到山腳下,中京九大城門就全都封了。這會兒她殺了人轉身回來,自然是進不去的。
安七趴在馬背上,強撐着叫喊:“吾乃乾元帝當朝貴妃慕容氏,還不迎我進去!”
啊,貴妃!
守城的人趕緊讓人開門,安七也不理論,又趴在馬背上一聳一聳的往紫奧城走。
等她摸到紫奧城玄武門時,天都黑了。
陳統領守在門口,遠遠的見熟悉的馬馱了個不熟悉的血人過來,謹慎的問:“是貴妃娘娘嗎?”
安七的腦袋暈暈沉沉的,勉強擡頭看了看,卻突然一歪身子從馬上滾了下去,腦袋磕在地上,徹底暈了過去。
陳統領慌忙跑下來,開了門過去看,好家夥還真是貴妃!
隻是人怎麼成了這樣?
算了,管不了那麼多了,先把人送進去吧。
玄淩早有命令,安七要是能回來,就直接送到他身邊。
一見安七渾身是血的樣子,他眼眶一酸差點滾出眼淚來,慌手慌腳的把安七抱進懷裡,那又摸臉又摸身體的,像是安七已經死了一樣,而他是白發人送黑發人_(:з」∠)_。
安七昏迷了整整一夜,玄淩就抱着她守了一夜,期間他親自清洗了帕子,一點點把安七臉上的血污擦幹淨。
她那麼狼狽,可在他眼裡,卻又是那麼的迷人。
玄淩不知道她成沒成功,但那不重要了,隻要她回來了就好。
誰知道安七醒來時,卻陡然爆發出了尖叫。
“啊——!!!”
這給玄淩吓得一哆嗦:“怎麼了怎麼了?蘭兒怎麼了?哪兒疼啊?”
安七掙紮着逃出了玄淩的懷抱,把自己狼狽不堪的縮進了牆角,抱着頭說:“我不愛他!别找我,别殺我!我殺了你!我被殺了,你别殺我!我殺了你,是我殺了你!”
玄淩錯愕的看着這一切,心裡浮現了一個荒誕的想法——安七,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