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靜地看着手裡的玉牌,低下頭給應燭予發了個道謝的消息。
很快,對方回複:[互利互惠,你該回饋我的還在後面。]
柳婳:[這玩意你都能弄到,我還是小瞧你了。]
半晌,對面才回複。
[關于你那個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我算是給你開了個好頭吧。]
柳婳忍不住笑了下。
剛好徐明秋過來,看她在笑,也淡淡笑了,“咱們收集的證據包括學生們的控告材料都發出去了,我聯系的業界前輩也都趕過來了。”
“萬事俱備。”
柳婳整理了下情緒,擡手将長發幹練的束起,略一歪頭,“現在輪到我這個俞庭樹最得意的門生出面了。”
她緊緊捏着手裡的玉牌,像曾經在俞庭樹的教導下捏住行書的毛筆一般。
從小到大,無論她做得多優秀,都要因為女孩身份被柳麒陽壓一頭。仿佛她生來就是被物化的聯姻工具,可柳麒陽不管再怎麼荒唐纨绔,也是闆上釘釘的繼承人,能夠不費吹灰之力獲得她努力了二十多年的成果。
柳婳當然不甘心。她恨漠不關心的父親、虛與委蛇的爺爺,還有憑借着下/身二兩肉就将她踩進泥裡的弟弟。
她不是柳家的觀賞魚,也不是任何人的觀賞魚。
扳倒俞庭樹,不過是她掙脫出這一方魚缸的第一步。
外面已經是人聲鼎沸,徐明秋彎眼:“出去吧,一起。”
柳婳點頭,握住徐明秋的手。
“當然,我的記者小姐。”
-
不久後,俞庭樹事件在南市各界迅速發酵。
各大媒體都在輪番報導柳婳召開的新聞發布會,揭發了俞庭樹多年來的種種罪行及細節,并且也順藤摸瓜查出俞庭樹背後為“狴犴會所”拉皮條的腌臜惡行。
不出幾周,警方順利查封了狴犴會所,并且由于花名冊的公布,牽扯到多數南市各界的名流權貴,目前仍在調查當中。
名單在冊有不少極具影響力的人物,其中最受輿論争議、證據最為确鑿的,當屬柳家獨子柳麒陽。
霎時間,柳家的一兒一女在南市的口碑幾乎兩極分化。
柳婳因雷厲風行揭發俞庭樹,在網上風評極其正面。而柳麒陽卻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輿論高呼着必須徹查到底。
也是這時候,人們這才想起原來柳家不止柳麒陽一位繼承人,柳婳同樣也是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
“再這樣下去,柳家恐怕獨木難支了。”
靳起靠在應燭予的辦公椅旁,看着新聞裡有關柳家的報導,“不用拉一把你的未婚妻嗎?”
當前柳家形勢大劣,就算是有柳婳行正義在前,也扛不住柳麒陽敗得家族企業股價暴跌,深陷輿論風波。
不過靳起這話倒是酸溜溜的。
應燭予沒擡頭,繼續翻看着文件,随口回他:“那是她的決策,我無權插手。”
靳起弓身探過臉,像隻好奇的大狗往應燭予面前湊,語氣更酸了,“幹脆取消婚約吧?反正柳家現在内憂外患,對你來說還有利用價值嗎?”
聞言,應燭予斜乜他一眼,沒正面回答,“蒼山的這位靳總,成天混在我的辦公室裡像什麼話。不用工作了?”
“我現在不是在工作嗎。”
靳起卻跟混不吝似的,單手撐在應燭予的椅背上,沉下肩像在耳語般,“回到我的位置,為小應總工作。”
不過應燭予沒吃這套,無情地下了逐客令,“這裡暫時還不需要你。”
語畢,又擡眼對阿冀道:“送客吧,靳總得回去上班了。”
站在門邊的阿冀應聲颔首,對靳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見狀,靳起也識趣地沒再得寸進尺,知道應燭予最近為着擴大優勢而費神,便不纏着對方了。
離開應燭予的辦公室後,靳起沒着急走,反倒是好整以暇理起襯衫袖口的褶皺,狀似不經意般蓦地開口,“你跟在應燭予身邊四年了?”
守在門前站崗的阿冀一怔,卻見剛剛還在裡面低眉順眼跟老闆調情的靳總,此刻的神色陰鸷又冷厲,仿佛一條護食又兇猛的狗。
阿冀硬着頭皮:“是的。”
靳起沉默了幾秒,揮揮手,“行了,沒什麼事。”
如獲赦免般,阿冀暗暗松了口氣,低頭将這位靳總送走了。
剛好電梯上升到達層的提示音響起,靳起接了沈鳴打來的電話,走到即将開啟的電梯門前。
電話裡沈鳴催他下午有項目會議需要出面裁決,靳起“嗯”了一聲,正打算開口,電梯門蓦然打開——
應霆的面孔在緩緩開啟的電梯門内,一半在眼前逐漸顯露,另一半落在光線不明的陰影中。
而對方看向他的眼神,同樣如此。
這一瞬間,兩人都默契地沒有錯身行動。靳起放下手機,站在電梯外,斧刻般的眉眼漸冷,如一柄滾過霜凍的利劍。
不過這樣的對峙沒能持續幾秒,電梯門在寂靜裡自動重新關閉,應霆終于先一步開口。
“好久不見……靳總?”
盡管靳起并不想從應霆嘴裡,聽到這句他本該于重逢那晚對應燭予說的話。
這句話該是厮磨的情話,而不是晦氣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