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唐九看了他片刻,陰恻恻地說:“闵老闆,幹幹淨淨賺你的錢,别摻和下三濫的事!”
闵瑾硯覺得也是,遺憾地搖了下頭,突然看着陳唐九笑了:“我說小九,同是出身傀門,人家那手本事,哥哥我可從未在你身上見過。”
“好你個闵老闆!”陳唐九上去就要掐他脖子,被熟練格擋,兩人笑作一團。
三火果然先到家了,身上仍披着那身仙氣飄飄的白紗,陳唐九看了看自己,像個泥巴地裡爬出來的土撥鼠,真是人比人得死。
先灌了一整壺茶,又去洗了個大澡,然後扒了滿滿一大碗飯,真是累慘了。
吃飯時,他看了眼三火腳上幹淨如新的布鞋:“三火,你不累嗎?我腳都磨起泡了!”
三火修長的手指撚起他剛從布行帶回來的豌豆黃,抿在嘴裡小口小口的吃,并不理他。
陳唐九讨了個沒趣,清清嗓子:“剛才闵老闆倒是提醒我了,有個地方或許能找到棺材的線索。”
三火終于正眼看他:“哪?”
陳唐九的表情高深莫測:“鬼市。”
三火眨眨眼,像是不知道鬼市,但還是點頭:“那你去找。”
陳唐九答應的相當爽快:“好嘞!吃完飯就去!”
去才怪!
他惜命得很,可不會沾邊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吃完飯,陳唐九打算到街上遛個彎糊弄糊弄,假裝去過鬼市了。
保定城雖繁華,但普通百姓天黑後都是各回各家,在街上閑逛的沒什麼正經人。
一個人實在找不到什麼樂子,他開始琢磨找誰玩去。
柳爺?這個點兒,估麼不是在陪張無聿鬼混,就是在拱謝班主的被窩。
闵老闆?今天累得夠嗆,應該已經休息了。
最後他直奔長風镖局,去找蘇行。
想不到,一向不務正業的蘇少爺居然有事。
長風镖局門口的兩盞風燈輕輕晃着,慘白慘白的,今天看着格外不吉利,院子裡燈火通明,正當間堆着一堆嶄新的工具,幾名镖師垂手站着,一個個如喪考妣。
陳唐九到的時候,蘇行他爹蘇大椒正在訓話,而蘇行在他身後的廊下站得直擰歪,捂着嘴哈欠連天。
昨晚在陳唐九那打了一夜的牌,白天又沒睡覺的習慣,還想今晚睡個大的,沒想到被硬拉出來“開會”。
蘇少爺心思根本沒在他爹身上,一擡頭就看到了陳唐九,頓時喜笑顔開,揮着手讓他進去。
陳唐九貼着牆角繞了個大圈子到他身邊,踮着腳瞅那些工具,小聲問:“怎麼了這是?”
蘇行努努嘴:“呐,劉镖師帶人跑镖剛回來,本來這一趟挺順的,結果在城外抄了草甸子上的近路,掉地底倆人,據說,那——麼大一個洞,深不見底!”
他說着在半空畫了一個巨大的圓,讓陳唐九覺得他多少有點誇大其詞。
要真是那麼大個洞,人能看不見?
但嬌滴滴的蘇少爺沒事就愛吹個小牛,咋整?寵着呗!
“然後呢?”
“然後啊,他們就救人啊,好不容易拉了一個上來,上來就昏過去了,再找另一個卻怎麼喊都不應聲,沒辦法,劉镖師他們就擡着人回來了。”
“怎麼回事?”
“我爹說,下面可能是個大墓,前陣子多雨,泥土松軟,這才陷了。”
“那附近有墓嗎?那人是不是摔死了?還找嗎?”
“當然找啊!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人家把身家托付給镖局了,我們蘇家也得對得起人家啊,我爹剛把劉镖師罵了一通,要是當時下去找說不準都救上來了,可他們卻跑了,這回我爹親自去!唉,也不知道那底下多深,有沒有不幹淨的東西,我真擔心我爹!”
江湖人都說長風镖局總镖頭蘇大椒是真仗義,這回陳唐九信了。
不過,大墓啊……
他自告奮勇:“要幫忙不?”
蘇行一愣:“啊?”
他吓糊塗了,這會兒才想到,眼前這位是處置妖詭之事的行家,真有不幹淨東西的話,他肯援手何止事半功倍?
“小九,行嗎?要真能把人救上來,我爹肯定不虧你!”
“說什麼呢,咱倆誰跟誰啊!”陳唐九一攬他的肩,“再說還不一定能幫上,我跟着去一趟湊湊熱鬧,但我得再叫一個幫手,等我,很快就回來!”
蘇行知道平時陳唐九出去辦事都要領着秤砣,看出他是動真格的,心想得虧小九是兄弟,不要錢,不然他出一趟工少說一百銀元,不是小數目,他爹還真不一定能出這個錢。
他瞌睡蟲徹底沒了:“行,那我跟我爹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