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
“解咒也沒收錢,蘇少爺面子也大?他們不是不認識嗎?也不對,大事記裡說,我祖宗陳甯燭去求個叫寒清秀的,花了一千兩金子呢!看樣是寒星鸠這輩人不貪财啊!”
“也可能是賺夠了。”
嚯,那得多少錢啊?
陳唐九咋舌。
這會兒的三火看起來比前兩天随和,他涎着臉往他身邊湊了湊:“三火,這趟棺材找着了,然後呢?”
三火仔細看他的臉,似乎要看出花來,在他耳朵開始悄悄發燙時,挪開了目光。
“然後回去。”
“回山西?”
“嗯。”
陳唐九屁股底下有點硌得慌,扭着身子問:“那個,你說的棺材裡的祖宗,是鐘燊嗎?”
他以為三火不會回答,沒想到他居然很給面子地“嗯”了一聲。
“怪怪,還真是咱師祖?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山西嗎?等他活了,我想給他磕個頭。”
陳唐九話說的扭扭捏捏,草爬子上身似的扭來扭去,被壓坐墊底下的《傀門大事記》露出一角來。
三火瞥見了,目光不由自主柔和了幾分。
“陳甯燭是陳甯燭,你是你,無需介懷。”
“不是啊!”陳唐九臉紅了一下,着急地拉住他的手,“我就是想見見咱師祖長什麼樣,再說,你不覺得奇怪嗎?人家神降門的家底都夠徒子徒孫好幾輩子坐吃山空了,咱們傀門怎麼會這麼窮,師祖他肯定藏了很多私房錢!”
三火一聽,猛地把手抽回來,指着他的鼻子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又放下了。
-
十多天面對面同行下來,陳唐九發現三火雖然表面看起來性子冷,實際很好哄。
路上無聊,長途馬車坐得人身體發僵,他有時候會幫三火揉肩敲腿,也沒指望能有什麼回報,沒想到,昨天三火居然放出紙傀到樹頂采了一大堆小紅果給他,酸甜多汁,口味很特别。
陳唐九知道三火不愛吃零嘴,這兩天自己有點咳,他是給自己采的。
這哪裡是野果?分明是友情的見證!
這一路上,要麼風餐露宿,要麼荒郊野店,今天恰好在下午進了甯陽縣,陳唐九就跟三火商量,反正明個兒就到地方了,能不能在縣城裡住一宿。
三火說:“不行。”
陳唐九氣得夠嗆。
他就知道答案肯定是不行,但三火的态度太傷人了,自己辛辛苦苦陪着一路過來,吃不好喝不好外加上火,嘴都起泡了,現在不過是想好好休息一晚,憑什麼這麼直白的說不行啊!
他往車廂壁上用力一靠,雙腿一蹬,撒潑耍賴:“我今天非得住店,住大店!不然我不跟你去遭那罪了,我要回保定,你自己去吧!”
三火眼底露出一絲罕見的無奈,卻什麼都沒說。
馬車緩緩進城,陳唐九發洩似的叫秤砣找了家大客棧,包下一間小院。
包下小院不是因為陳唐九賭氣亂花錢,更不是變大方了,而是甯陽縣這小地方物價本來就低,加上沒什麼客人,客棧能攬個客人都不容易,别說包小院,就是包下客棧一晚也沒多少錢。
老闆态度也是極好,殷勤地給他們張羅了四菜一湯,又坐在鄰桌跟他們閑磕牙:“幾位是要去爬泰山吧?明天緊着點走,一天就到泰安了,在泰安歇歇腳,三更開爬,第二天興許還能看見日出呢!”
陳唐九笨拙地吐着魚刺,抽空問:“怎麼?日出好啊?”
“當然好哇!雲蒸霞蔚聽說過嗎?看過的都說好!不過我是沒去過,嘿嘿!”老闆拍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理由就不用多說了。
陳唐九跟秤砣進行了短暫的眼神交流,一拍即合:“美景啊,那咱可得早點上去!”
老闆笑道:“要說美景,那咱們甯陽縣也不差,幾位來的正是時候,城北的杜鵑花開的正旺,不如在這多留一天,去賞賞花,踏踏景?”
有了前車之鑒,陳唐九根本不問三火的意見,直接拍闆:“好,留一天,明天去賞花!”
三火的嘴唇動了動,扔筷子掀簾子去後院客房了。
見自家少爺總算是硬氣了一次,秤砣崇拜得雙眼放光,陳唐九不免有點小得意,往嘴裡扔了兩顆花生米,沒想到扔的太準,直接進了嗓子眼兒。
“咳咳咳,咳咳咳!”
“哎喲,少爺!”
秤砣跳起來,跟老闆一起又是拍背又是順氣,總算是給弄出來了。
陳唐九有氣無力地擦着嘴,不自覺望向兀自晃動的門簾,心裡莫名發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