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咒門做了手腳,找符沂白準沒錯,可三火說現在找不到他。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還是回保定從吳大帥那探聽消息。
心情原因,歸途總比來路快,不知不覺幾天過去,過了前面的岔路就出膠東了。
陳唐九在蓬萊縣的集市上買了套車馬,為了更好打發時間,還買了幾本書,是書坊老闆賤價處理的,什麼《論語》、《白蛇傳》、《紅樓夢》都有,在那批成堆買來的書裡,他還看到了本《金瓶梅》,一路上都被他貼身揣着,生怕污了三火的眼。
這會兒,三火正捧着《白蛇傳》看得津津有味,陳唐九往嘴裡扔了兩顆花生,翻開他的《傀門大事記》,有點犯愁。
他偷瞄三火一眼,清清嗓子:“三火,你說傀術到底怎麼練啊?我爹倒是給我留了本修煉的冊子,那不是,我們家起火給燒了,你家有沒?等到了山西,能不能借我看看?”
三火頭也沒擡:“沒那種東西,都說了,沒什麼修煉方法,你本身就該會。”
陳唐九:“?”
這家夥,自己修的那麼厲害,卻不管同門死活,自私鬼!
他翻了個白眼,把書往旁邊一扔,決定等賺夠了烏沉絲就跟他斷交。
看了會兒窗外,又拿起來了。
這幾天,幻境裡的情形總是反反複複出現在他腦子裡,雖說八成一切都是自己杜撰的,但心裡總感覺挂着什麼事。
他也跟三火旁敲側擊從各個角度打探過好幾次,他也沒說出點兒有用的。
這會兒,他再次回憶起幻境裡的對話——
師父,閉關吧,我幫你療傷。
我聽他們說,你準備了二十個聚魂瓶。
是。
為我準備的?
是。
陳甯燭,你對我下得了手嗎?
下得了手,師父放心。
子時來木人樓,随我閉關!
閉關,療傷,下手,這幾個詞兒串起來,怎麼不像是假的呢?
他找到了記載四百年前傀門沒落的那頁,仔細看了一遍,忽然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
重點是閉關!
一切的起因的确是鐘燊受了傷,假設幻境裡的情景是真的,那他閉關療傷,怎麼看起來是陳甯燭強迫的?
對了,陳甯燭還準備了二十個聚魂瓶!後來鐘燊出關後不吃不喝像木偶,這不就是魂魄不全的表現嗎?
陳甯燭承認給鐘燊準備了聚魂瓶,鐘燊還問他下不下得去手,說不定他早就看穿了陳甯燭要害自己。
他拿師祖的魂魄幹嗎用?
是不是跟外界傳聞的一樣,他真的背叛了師父?鐘燊那時候恐怕已經知道了,但因為他們之間除了師徒還是那種能親嘴的關系,他才沒有反抗?
能放棄自己的命,任親近的人随意宰割,他肯定已經心如死灰了吧?
突然得知自己的祖宗是個人渣,陳唐九心裡難受的要命,窒息憋悶,胸口不免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三火擡眼:“怎麼了?”
陳唐九凝視着三火光潔的臉龐,有點悲傷:“我,我一定要幫你找到老祖的屍身,我想見見他到底長什麼樣!”
之前也說過要拜見老祖之類的話,今天的心緒卻完全不同,就好像這件事不去做的話會抱憾終生。
三火看出些異樣,幾番欲言又止,最後隻是點了點頭,說:“會找到的。”
這次他們沒走泰安那條路,行程比來時短了不少。
陳唐九急赤白臉地要回保定找符沂白算賬,三火卻總說不急。
這人像個仙兒似的,他說不急,那應該是真不急,陳唐九強迫自己放寬心,把這趟當成遊山玩水,等回到保定時,都快入夏了。
熟悉的口音,久違的油菜花香,永久屹立不倒的古老城門樓,陳唐九徹底精神了,把車簾綁起來,窗簾也掀在一邊。
還真是想家了,也不知道家裡那三口人怎麼樣,有沒有按時喂貓,柳爺肯定又高升了,闵老闆的咒也應該解了吧?蘇行見到自己肯定樂得跳腳。
他着急地直拍秤砣的肩膀:“趕快的!”
秤砣用力揮鞭子,他們很快就進了城。
路邊有挑挑子賣菜的,陳唐九讓秤砣順便買點菜,又在路過肉鋪時割了一斤五花肉,省得老光頭還得現出來買。
家裡一切如故,陳岸在掃院子,甯甯在曬被子,并沒因為他這個主人不在家而有半點懈怠。
見他們回來了,陳岸放下掃帚噓寒問暖,甯甯和秤砣牽在一起又蹦又跳。
陳唐九一點也沒覺得累,下午一個人晃悠着去了長風镖局。
他現在最關心的是闵瑾硯,吃飯時問過陳岸,他說最近沒聽到闵老闆那頭有什麼動靜,所以隻好來找蘇行打聽。
天兒熱,長風镖局門前的旗子耷拉着,時不時有氣無力地跟着風動彈一下。
院裡有幾個人在“嘿嘿哈哈”地練武,都光着膀子露出級精壯的肌肉,汗珠順着分明的肌理蜿蜒而下,在太陽下泛着亮晶晶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