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妙繁看了一眼，“認識啊。”

“是什麼字嘛？”石頭握住他的手晃了晃，“爸爸，快說給我聽。”

孟妙繁知道他是在考察自己之前忘記的字，不知道為什麼他對漢字特别不敏感，學英語單詞非常快，就是漢字怎麼都學不會，隻好笑着說，“是難受的受嗎？”

“不對。”石頭生氣地指了指那個字，又問，“爸爸真的不認識嗎？”

孟妙繁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看，“是受啊。”

“錯誤，這個字是—愛。”石頭把頭靠在孟妙繁的肩膀上。輕輕說，“爸爸，不要難受，雖然媽媽不要我們了，但是有石頭愛你。”

孟妙繁被他咬字還含糊不清的話說得一陣暖心，笑着把他摟進懷裡，“你跟誰學的說這些？”

“同學說我沒有媽媽，老師跟我說你既像爸爸又像媽媽一樣愛我，而爸爸卻沒有媽媽來愛你…石頭會連着媽媽的那份愛一起對爸爸很好。”石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認真地承諾，“爸爸，我想跟你姓孟，不想跟媽媽姓肅，不喜歡。”

孟妙繁看着小小的團子肉嘟嘟的小臉跟肅聯越來越像，他越來越覺察到了一直以來的誤會，當年跟他發生一夜纏綿的那個人也許就是肅聯？

可是已經為時過晚，孟妙繁想起今天肅聯看到他時冷淡的反應，也不想再去跟他讨論孩子的事了，有石頭在他身邊就夠了，隻好疼愛地說，“媽媽沒有抛棄我們，他隻是…失去了關于你和我的記憶。”

“她變成星星了嗎？”石頭握緊小拳頭，“除非媽媽變成了星星去了另一個世界，不然怎麼會忘記你呢？她可以不記得我，怎麼能忘記爸爸這麼好的人呢？”

“……”孟妙繁正愁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問題，突然傳來敲門聲，趕忙扶住石頭起身，“好了，有人來了，爸爸先去開門。”

“哦。”石頭眼睛裡的星星還沒收走，因為那個敲門打斷了父子情深立刻闆着臉看向門口的人，摸了摸肉乎乎的下巴：女人？爸爸有情況？不會要給我找後媽吧？

孟妙繁看到來的人也是一愣，不由自主地握緊門把手，“樂婷小姐？你找我…有事嗎？”

“是為了…”樂婷看着他臉上的疤痕，有些同情地說，“怎麼還沒去激光除疤？再拖下去就除不幹淨了。”

孟妙繁擡手摸了摸臉上的凸起，微笑着搖了搖頭，“我不在意這些，樂婷小姐，你來這裡不會就是為了關心我吧？”

樂婷搖頭，“我是為老闆才來找你的。”

“肅先生已經徹底把我忘記了，我想我對他而言沒有什麼價值了。”孟妙繁心微微發麻。

“他是忘記了你，但卻有自虐傾向，總是會看你的照片。”樂婷看着青年的眼睛，“你忍心讓他每晚都失眠到成把地吃止痛藥嗎？”

“止痛藥？”孟妙繁愣了一瞬，回過神來低聲問，“他為什麼失眠，又為什麼需要吃止痛藥？”

“這三年來你一點都沒有關注過他嗎？你不知道他患了逆性情感綜合症嗎？他對你的愛越深，大腦無法承受你死去的信息，就會逆轉為越深的恨。每次想到你就會條件反射地頭痛，來阻止他去回憶。”樂婷激動地說，“你不知道，老闆每晚都會偷偷看你的照片，然後一個人頭痛發作，卻跟瘋了一樣，根本阻止不了他！”

孟妙繁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盡可能冷淡地說，“可是他喜歡的不就是我那張臉嗎？我現在這幅樣子，他喜歡我什麼？”

“是啊，我也不知道他喜歡你什麼，一看到你就失魂落魄，就在剛才，他把我炒了，你知道什麼意思嗎？他的所有工作都是我在給他操持，現在他為了你，因為我沒有告訴他你還活着，所以甯可讓一切工作都陷入僵局。”樂婷歎了口氣，“明明他都已經忘記你了…明明他對你隻有痛苦的感受，為什麼還會對你這麼…癡情呢？”

孟妙繁握緊手指，他的心很亂，亂得無法思考，原來他過的并不好…那這些年來他和他受的折磨算什麼？全是自己自以為是了嗎？

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哪怕記憶混淆，感情錯亂…也依舊愛意不渝。

而跟肅聯相比，孟妙繁覺得自己的愛太過卑劣，從來見不得光，從見到他的第一面開始就隻顧着埋頭躲閃奔逃。

“爸爸，我困。”突然小娃娃清脆的聲音傳來，石頭藏在孟妙繁身後，扯了扯他的手，“要睡覺了。”

“好，我帶你睡覺去。”孟妙繁隻好收回神思，抱起他，看向對方說，“對不起，樂婷小姐，我現在有自己的生活了，祝肅先生早日康複。再見。”

說完，他就關上了門。

樂婷站在門口，看着門縫裡的一大一小兩個人，思索着那個小娃娃是孟妙繁的孩子嗎？她沒有看到小孩的臉，因為他把臉藏在了孟妙繁的懷裡。

她遺憾離開，打算過段時間再來遊說，轉角處卻看到了一抹暗處孤寂的身影，吃驚地看着他，“老闆？！你怎麼…”

肅聯神色晦暗不清，語氣都變了，“他剛才說，我從前喜歡的隻是他的那張臉？是真的嗎？”

樂婷如實回答，“您确實說過一開始對他一見鐘情是因為孟先生的臉很漂亮，但後來…”

肅聯冷笑着說，“夠了，既然是見色起意，世界上比他漂亮的人很多，隻要找到合我眼緣的，不是他也可以治愈我的病症。”

“可是…”樂婷看他轉身就走，趕忙追上前給他撐傘，“孟先生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同？”肅聯想到那個雪中獨行的青年就一陣煩躁，“不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别提他了，給我舉辦一場舞會，把全y洲最美的女人…或者男人都請來。”

“啊？”樂婷顫聲問，“您不是把我開除了嗎…”

“你真想被開除嗎？”肅聯挑眉。

“不想…”

“那就閉嘴，照做。”

“好的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