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
劣質木門外傳來細鱗蹭過地闆的窸窸窣窣聲,吞咽口水的咕咚聲停留在幾米外,來者貪婪的從老舊門洞窺探門内。
“是食物的味道。”
甘野半歪着身體從同一個縫隙看到那隻豎瞳,以及眼角深灰色褶皺皮膚,手指懸在半空,靜止兩秒,他困惑的看向自己毫無動靜的手指。
“不會吧,這麼狠,一點沒給我留?”
自幾十年前清醒後,他一直被那道咒術禁锢在海船上,打下禁咒的人生怕有人找到他,不僅掩蓋了他的氣息,還會在靠岸時自動尋找航行中的船隻進行瞬移。
他低聲語速極快的念出一句咒語,同樣毫無反應,他難以置信的嘶了聲。
“陸地生物跑海上湊什麼熱鬧。”
試過自己的招不好使,甘野掃視警惕後退的衆人,搶飯時多能耐,現在就有多慫,扭頭去看侯文,展顔一笑,就差沒直接說:我來坑你了。
“朋友,你應該很厲害吧?我看到你的勳章了,哇哦,大魔法師,牛啊,有多大能力就有多大責任,朋友該你出手了。”
侯文被他一句句吹捧着,莫名其妙站在最前面,忍不住反問:“你怎麼不出手?”
甘野面不改色的坐在地上開始哎呀哎呀的叫慘:“唉我這麼大年齡的人了,老胳膊老腿的,打的過誰啊,就我身上這麼老的肉,妖怪鐵定也不吃,要吃還是先吃的你,你不上誰上。”
他沉吟片刻,拍着懷裡小孩的屁股給出最新解決方案:“要不,咱先把這娃兒給丢出去得了,我記着也有三五百噸重,夠那玩意塞牙縫了。”
“你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禮義廉恥呢!”
侯文被他這番‘我活着就好推别人去死’的言論驚呆了,義憤填膺的指責他:“他剛救了你!”
“我本來就不是人!他不希望我死,我當然要滿足他啊!”
甘野回答的比他還大聲,還理直氣壯,更加義憤填膺:“命都要沒了要什麼禮義廉恥,你不上我就把他丢出去,大不了以後在我家給他豎個牌子。”
懷裡傳來咬牙切齒的陰冷童聲:“我就值個牌子?”
甘野想也沒想反問回去:“不然呢?難不成我去送死?”
他說的過于理直氣壯,侯文聽麻了,過了一會,他才面色恍惚的提醒:“這裡有幹擾,我用不了咒術。”
“要你何用!”
甘野恨鐵不成鋼,單手舉着手裡的奶娃,随時準備丢過出去。
“甘野你敢!”
聶執氣的整張臉扭曲,根本沒想到恩将仇報來的這麼快。
“又不第一次了。”
甘野滿不在乎的準備丢孩子,手上一沉,他擡頭去看。
一雙同樣枯瘦的手拽住他手裡的男童,老人懇切求着:“讓它先吃我,推這麼小的娃兒送死,是造孽啊!”
老者死死抱住幼童,肉體凡胎的力量竟也硬生生搶下了孩子,可能還是不放心,連忙把稍大點的孩子也拽過來,緊緊摟在懷裡不放。
藍眼睛啞巴男孩眨巴眨巴眼睛,沖着甘野翻了個大白眼,眼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起來格外不屑。
幾個壯漢目露兇光盯着大門,互相對視一眼,打氣鼓勵:“橫豎都是死,那妖怪要是破門,我們就跟它拼了,大家往外沖,能不能活着就看自己本事!”
失去最後的護身符,甘野不得不自己想辦法解決困境,聽到他們這樣說,頗有些意外的多看了他們幾眼。
他的主場不在船上,也不能為了一個妖怪召喚海嘯把船吞了,太不劃算,他現在的能力帶不動這麼多人上岸。
侯文試着用撕碎的衣袖從門縫裡丢出門外,對他們垂涎三尺的妖怪立刻咬住布團,瘋狂啃食,很快察覺到自己被耍了,對着大門發出一陣示威的狂嘯。
幾乎是立刻,侯文說出肯定答案:“他不能進來。”
外面的妖怪煩躁的翻滾,時不時用爪子扒拉門口的鐵鍊,粗大的尾巴重重掃過木門,口中不停念叨着香,偏偏沉得住氣,遲遲沒有破門而入。
“我定的規矩:交錢不殺。”
聶執磨着牙從老人懷裡掙紮出來,拍拍衣袖,他小睡一會身形略微長大幾歲,邁着小短腿走到甘野身邊,擡手揪住他的耳朵,怒吼:“甘野你完了!”
之前堵耳朵不覺得,這下直接受到百分百攻擊,甘野痛苦的捂住耳朵,滿腦子都是對方自帶回聲的叫喊。
聶執出了氣,才開始解釋:“很久以前的事了,海船會為乘客留下一間房,交錢進來的人留在房間裡,海員不得傷害。”
但是很顯然,這個規矩在數代演變下徹底變形,海船越來越貪婪,不止收費高昂,還故意隐瞞了留守在船艙裡才是安全的這條信息。
“我怎麼不知道這條規矩?”
甘野納悶的掏着耳朵,這是他的轄區,整片海域都歸他管轄,他從來沒給海船定過什麼規矩,要說有,大約也就是不準捕撈帶娃的海洋生物,不準往大海裡丢東西。
聶執沒好氣的繼續揪他耳朵:“你從來不管陸地生物和海船,你知道個屁。”
“嘶疼!”
甘野沒防備,整個人往後仰,後腦勺壓在男孩柔軟腹部。
聶執嫌棄的用雙手推他:“滾開,你重死了!”
甘野聽他這麼說,想也不想的壓回去,邊壓邊罵:“有你重嗎?五百噸!”
“你又輕到哪裡去!”
“比你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