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執不打算跑,他大概猜到來的是誰,打算先殺一個。
在他眼裡,觊觎自己領地且有威脅的對手,天然就該死。
甘野看出來了,沒吭聲,試着掙動手上的禁咒,暗紅色鐵鍊箍進腕部皮肉,越是掙紮,纏的越緊,海水溫順的纏繞上咒文,無聲念了句咒術,禁咒如同撕碎的羽毛輕輕飄落。
獸爪抓破傳送陣法,一把抓住企圖逃跑的家夥,黃寶石般剔透的獸瞳森冷。
“想跑?”
“不然呢?”甘野反瞪一眼:“你要死是你的事,我可不想死。”
掌管海域的神出身同源,正常情況下甘野是不死的,除了大海供養外不能接受别的能量,聶執給他的,最多算轉換的力量,屬于借用。
凡事有例外。
同為海神的他們,是可以互相吞噬的。
這也是為什麼甘野這麼着急忙慌的要跑。
遇上同僚,他真的會死。
聶執和他不一樣,和所有的神都不一樣。
聶執不會死,不論受到什麼樣的緻命攻擊,他都不會死。
他會失去理智,瘋狂攻擊他所能感知到的所有威脅,哪怕能量耗盡也不過是陷入沉眠,等他醒來,依舊還是他。
醒來後,他可以利用任何方法恢複能量。
“我殺了他給你補身子。”聶執語氣很淡,抓着甘野不放:“你現在太弱了,承受不住我。”
甘野噎了一下,滿臉疑惑的問他:“你除了這還能想點别的嗎?”
“我想現在,就在這裡。”
他把甘野放在頭頂,利爪刨開困在冰面的鲨魚,仔細分辨沒有屬于甘野的印記,一爪子拍爛剛獲得自由的鲨魚腦袋,勾出晶石,和巨鲸的晶石一同丢進嘴裡囫囵吞下。
“在海裡,你的領地,你的信徒面前。”
甘野勉強在異獸腦袋上找了塊地兒,剛坐好,手指順過油光水滑的花斑色皮毛,滲入毛發的海水跟着他的手指遊走,纏繞在他的指尖,聞言漫不經心道:“隻是這樣?”
聶執頓了下,聲音有些壓抑:“不止。”
獸爪淩厲落下,一條躍起試圖用音波攻擊的海豚斃命當場,血水噴在冰面上,腹部大開内髒飛落一地,尾端仍舊在不停擺動。
“你愛幹淨,我偏偏想把你按在血泊裡,在這些觊觎你領地的窺伺者面前,當着他們的面占有你。”
“繼續,”甘野點點手邊警惕立起的獸耳,大發慈悲般開口:“說點好聽點,你想的那些,也不是不行。”
長腿交疊,海浪掀起百米高,甘野頭也沒擡,承載他們的厚重冰層在異獸腳下裂開,又重新凍起,連同巨浪一起。
“在你幾個哥哥面前,你的信徒,反叛者,窺伺者,所有海域臣民,讓他們知道你是我的,唯有我,全然占有你。”
甘野呼出一口白霧:“我對你說的有點興趣了。”
聶執低低笑了下:“我以為你不喜歡。”
“我确實對這事不感興趣。”甘野承認自己對世界上大部分事都不感興趣,漆黑眼眸緩緩褪色,露出底色的深藍:“我隻對你有興趣。”
“如果有一天我太無聊了,想要結束這種無聊,給自己找點樂子。”
手指間纏繞的海水凝成繩索,緊緊勒在修長手指上,細微血線滲出皮膚,染紅透明水線,強行和大海建立聯系讓甘野皮膚表面迅速老化,維持不住年輕外形。
他吐出一口熱氣,穩着聲音繼續說道:“你是我唯一能想起來的樂趣。”
“很榮幸。”
異獸周遭落滿身首異處的魚屍,殺死巨鲸後他的身軀縮小許多,海船早早被他放在背上,長尾如尖刀利刃,背後偷襲的海豚被尾尖劃的腸穿肚爛,腳掌輕輕落在地上。
“不過,還不夠。”
染血的爪尖搭在鲨魚背部滑膩灰皮上:“我要你每時每刻都在想我。”
“我勸你快點,”甘野嗆咳一聲,喉間隐隐翻騰血氣:“我快聽不見了。”
強行和海洋建立聯系,血液大量流失,五感迅速衰退,眼瞳附上一層寒冷冰霜,目之所及蒼茫冰原緩緩被深藍所取代。
他壓不住跨洋而來的強大海神。
“我有想過你沒死。”
年輕海神踩着浪花站上碎裂冰層,揮手間,百米高的巨浪冰層被更高的浪頭擊碎,碎冰砸在異獸腳邊,将他周邊的冰層砸穿,隻剩腳下一座孤島。
“也有想過你會在這幾年現身。”
白令輕蔑一笑:“偏偏沒想到你還跟他在一起。”
“這麼快冰釋前嫌,是怕自己奪回領地失敗嗎?”
“錯了。”甘野拍拍腿邊異獸的腦袋,他已經不太能聽清聲音,隐約聽個大概,反駁他:“領地還是我的。”
海洋領地規則和陸地不同,一百年無主才能出手占領,而甘野的領地理論上還屬于他自己。
有什麼東西操縱着他的軀殼,連帶拿走了神位和領地權限。
但是本質上,所屬權依舊在甘野自己身上。
也就是說,甘野掌管的海域并不是無主之物,白令這樣指揮自己屬地海洋生物襲擊甘野的行為,是違反規則的。
他們敢這樣做,就是知道甘野失去了自己與身俱來的職權,想趁他式微直接吞噬他。
“你不怕拿回領地後,他直接把你吃了?”
白令說這句話時,甘野已經徹底聽不見聲音。
強行越過權限借用領地輔助,行使便利消耗太大,意識消失前,他随手撩過長絨毛發遮蓋住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