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可能這麼快下這個手呢?
“我承認你的軀殼是我藏的,我想不起來原因,那時候隻是覺得這件事非做不可,一定要做到。”
甘野說着又帶着深深的壓抑:“我是有一些重要的事不能說,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是我說不出來。”
聶執看不到的記憶是神地對他的限制,是他說不出來的苦,是他無法擺脫的枷鎖。
“最偏愛的小兒子?”
他笑容發苦滿是自嘲:“不,根本沒有偏愛,他隻會讓我吃掉我的哥哥們,吃掉你,安心做他最聽話的好孩子。”
現詢臉上閃過震驚,他從來不知道他們私底下是這樣相處的,沒有他以為的父母偏愛,隻有更絕望,更血淋淋的真相。
利用到榨幹最後一絲骨血也不願意放過他們的真相。
聶執眼眸深深,又問了一遍:“你沒有殺我?”
“不”
甘野埋着頭搖了搖,帶着茫然的不确定:“是我”
很快他确定道:“一定是我,隻是我不記得了。”
“神地放棄了我,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我想過殺你,真的,我想過很多次”
甘野是真的認真算過聶執各種死法對壽命的消耗,隻是……
他有些急切的辯解着,像是在跟他自己争辯:“可我沒想在那個時候殺你,我不肯定自己會死是絕不會動手殺你的,明明當時的情況讓你活着我的生存概率才會更大……”
他怎麼可能在會陸地殺聶執呢?
聶執擡手安撫的順着他緊繃的背脊撫摸。
甘野想不通,隻能把話說出來:“海神離開海什麼也不是,登陸後我的力量會削弱至少一半,我不至于犯蠢殺你。”
正是因為甘野在陸地力量衰退,每次見面,聶執都會提前等在臨海的學院廢址接他。
“我遲到了。”
聶執擰着眉,那次接甘野,他遲到了。
“我知道。”
甘野記得這件事,他記得聶執遲到了,可他不認為遲到能改變什麼。
事實就是當時的情況,留下聶執才能活命。
“甘野,如果遲到的,不是我呢?”
聶執低頭碰了碰他的唇。
“你的幾個哥哥顯然是早就被放棄了,甘野,你又為什麼會被放棄?”
“總不會是因為有第七個海神。”
這句話比胡扯還離譜,甘野正要開口反駁,猛的一頓。
聶執見他反應過來,緩緩笑了下,笑意不達眼底,隐隐犯冷。
“你故事編的太好了,每次真假參半,這次摻假格外少,我總是要很認真去聽去看,才能分清楚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以至于我總是下意識忘記你消失無蹤的半個靈魂。”
沒有管有沒有回應,聶執的嗓音帶着涼涼諷刺:“你這麼費盡心機的瞞着,總不會是死的時候消散在天地間了吧?”
甘野好半天憋出一句:“你這樣要失去我了。”
聶執一動,甘野立刻想起過去幾天裡是怎麼挨收拾的,腰骨發軟,打了個激靈,實在是怕了。
連忙手腳并用纏着他,一疊聲叫他:“哥哥哥哥我還沒說完”
現詢抹了把臉,沒忍住出聲:“你就别再想着騙了,次次被戳穿挨收拾,次次不長記性。”
那是他想騙嗎?
那是他壓根不敢說!
在真切脅迫下,甘野幹巴巴含糊道:
“我、我闖禍了……”
聶執毫不意外他說出這句話,不闖禍就不是甘野了,擡擡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甘野擡手,用手比劃了一下,有點眼巴巴望着聶執:“還挺大的。”
“善後不了。”
眼看着聶執耐心耗盡,甘野語速飛快的小聲說了句:“我把神地毀了。”
現詢沒聽清,或者是不敢信,下意識問了句:“你說什麼?”
“就……”
甘野低頭揉了揉鼻尖,含含糊糊:“我三年前去确認了下……”
“神地……破壞的有點嚴重……”
現詢眼前一黑,喃喃:“你到底做了什麼?”
甘野心虛裡帶了點不服氣:“也不能全怪我”
來而不往非禮也。
這是聶執教他的。
神地要抹殺他,他反抗一下,那不是……
很正常?
甘野巴巴的望着聶執,小聲又小聲:“你自己非要問的。”
這事實在太大,現詢扛不住的癱在地上,數次欲言又止,想到畢竟是他親弟,出于那點少得可憐的兄弟情,提醒一句:“别說出去。”
聶執确認了這是真的闖了禍,輕笑了下,很輕的擰了下他的耳朵,表示了下自己的态度。
“知道了。”
甘野看他這麼容易放過自己,跟比平時他闖禍聶執暴跳如雷一點也不一樣,好像神地不是那麼莊重神聖衆神敬仰的所在,隻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還沒有撒謊來的嚴重。
“那可是神地……”
甘野試圖提醒他,這不是件小事。
否則他編了這麼多故事,總覺得是畫蛇添足。
“嗯。”
聶執表示自己聽到了。
“你不生氣嗎?攤上這麼大事。”
聶執反問他:“我說生氣有用嗎?”
沒有。
砸都砸了。
“那裡面的肯定很生氣,他們要是出來……”
“那他們就會知道打砸是最不值得生氣的一件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