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看起來年紀不大,十幾歲少女外貌,一米六出頭一點的個子,長發編成辮子盤起用一根銀簪子固定。
萬真被壓着坐在打開的車後箱,王威給他把耳返等領口以上的裝備都除下,解開領口,巫醫才慢悠悠放下手機。
她看了兩眼,不感興趣的繼續玩手機:“無毒。”
萬真出于謹慎多問了她一句:“不是什麼三天斃命七天化水的劇毒?”
巫醫百忙中擡眼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瞄了他一眼:“挂精神科吧,他們那邊收你這症狀的。”
萬真戰術性沉默:“……”
“噗呲”
王威沒忍住笑出聲,要給他重新扣上扣子。
巫醫在他們隊裡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軍長來了都得挨兩句損,用王威的心裡話來講:
這姑娘在世上沒在意的人了。
萬真主動扣好扣子,點頭表示感謝,想送走觀察力過于敏銳且擅長越級打他小報告的王威,趕人的話還沒出口,巫醫先出聲了。
她問:“你口袋裡什麼東西?”
王威立刻盯着他鼓鼓囊囊的上衣口袋看,手伸向武器:“副官你先别動,我保證傷不到你。”
【你表演水平太低了,恨不得全身上下貼滿:‘我有問題快來問我。’早知道我就不偷懶,多走兩步換個人質了。】
可能是從來沒遇到過綁架犯這麼理直氣壯責怪人質演技差的情況。
萬真失語片刻,強行找了個借口:“我最近養了條蛇,沒注意什麼時候爬我口袋帶過來了。”
【你重新介紹,我是龍,獵神的連龍跟蛇都分不清,你是走後門進的隊?】
對他一通連損帶貶的綁匪太嚣張,嚣張到萬真無語。
巫醫從兜裡捏出一條蛇,側頭示意他拿出來:“你這蛇挺有意思,普通蛇靠近我的王蠱都會想跑,它倒是安靜。”
萬真改口:“我剛剛說錯了,不是蛇,是龍,叫蛇他會不高興。”
巫醫又把蛇揣回兜裡:“叫出來我看看。”
萬真剛擡手,王威提醒他:“小心别又被咬到。”
附帶遞過來一雙手套。
【真麻煩。】
普藍色口袋邊緣伸出隻小指甲蓋大的爪子,爪尖鋒利,戳破了布料,甘野沒來得及探頭,一隻手掌把他捂了回去。
萬真強行解釋:“他比較害羞,怕生。”
他怕有人跟他一樣認出來。
萬真知道其他人眼裡的人形甘野不是一個模樣,但他同樣确認過,大家眼裡甘野原型外貌是一樣的,沒有區别,都是銀白色的龍形。
甘野隻會僞裝他人形的外貌,至于名字,性格,使用神力的習慣,他從來沒那心思去改。
還喜歡故意挑事後看熱鬧。
以至于稍微了解他一點的,都能分辨出是他。
萬真很小的時候問過他原因:“你為什麼隻變臉不變衣服呢?”
甘野抄着手盤腿坐在塔頂,仰頭看天上的雲,回答的很随意:“你看到的臉是你想看到的模樣,我要是青面獠牙的給你吓哭了還得花心思哄你。”
當時的萬真信了,有點害怕的問他:“你長的這麼可怕啊?”
甘野笑:“下次我睡覺的時候你讓你爹娘帶你來看看,我一口能吃十個你不帶喝水的。”
那天,萬真是哭着回家的。
哭聲裡摻雜青年的惡作劇成功後的笑聲。
巫醫隻管治療和祛毒,她沒有多餘表示,對他養的是龍是蛇興趣不大,繼續刷她的手機。
王威還是不放心:“軍長知道嗎?”
王威是軍長直接指派來看着隊内安全以及阻止踩線行為的。
看中的就是王威的觀察力執行力,是專門給所有同僚上的一道保險。
能内部解決的問題,沒人想捅給上面知道。
萬真不太想讓他知道,隻說:“我等會報告。”
王威打開耳返。
他又要準備越級打小報告。
【你這東西開着會發聲?】
萬真福至心靈,摸了下耳返開始報告:“軍長,我的龍跟過來了。”
根本沒有打開的耳返和王威的同時傳來一聲:“好。”
音色語調和軍長别無二緻。
王威這才放下心,多問了句:“還有不舒服嗎?”
萬真搖頭:“沒有。”
王威還需要看顧其他隊友:“副官再歇會。”
萬真撕開醫用貼布,低下頭:“不用,我貼好跟你一起回去。”
這确實像是他會說的話,王威沒有留下等他:“我還是先走吧。”
萬真看他走遠,随便在脖子上拍上貼布,對巫醫道謝:“謝謝。”
巫醫非常敷衍的嗯了聲,直到兩人擦身而過時,萬真口袋一動,半個拇指大點的腦袋探頭出來。
“你兩幫我個忙。”
巫醫手機都沒放下,卻像是長了第二雙眼一般,精準在萬真擡手捂住前拎走了細長小龍。
甘野使喚起陌生人來也是理所當然:“幫我找找我身上的禁锢,我變不成人。”
保持原型不是他樂意,是聶執給他下了禁锢,這些東西甘野不會。
他試圖暴力破解,卻連找都沒找到禁锢在哪。
巫醫放下手機,雙手拎着上下左右仔細檢查了一遍,連牙齒都沒放過扒開看了。
“哪有禁锢?”
萬真也接過來跟着檢查一遍:“如果真有禁锢,下咒的人很厲害,我完全沒看出來。”
甘野甩了甩腦袋,聲音上揚:“當然厲害,我看上的,十來歲就知道要搶到手的家夥,能不厲害嗎。”
他還挺驕傲。
萬真沒法理解這種被伴侶算計的事有什麼可驕傲的,隻點頭:“禍神的話,我們看不出來很正常。”
巫醫聽到禍神兩個字才有了點動容:“禍神在哪?”
甘野指望不上他兩,視線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
“你這衣服看起來藏不住我,你男人觀察力太變态了,尤其是對你的時候,我得換個地方藏。”
萬真立即否認:“那不是我男人!”
甘野很少跟聶執以外的人争辯,這次也沒有多言:“哦,你老闆。”
巫醫指了指自己寬大的口袋:“告訴我禍神在哪,我可以幫你。”
甘野用爪子捂了下臉:“聶執說過男女授受不親,我是男孩子不能碰女孩衣服,不能進女孩房間。”
“而且,”甘野歎氣:“你問晚了,我剛把他吃了,就在一個小時前。”
“你要是想找他得等,短的話等一禮拜,長的話估計要等個九十來年吧。”
巫醫深吸口氣:“我等得起。”
這個時間很敏感,萬真問出内心的疑惑:“聽說九十多年前你跟禍神打起來兩敗俱傷,雙雙失蹤九十二年,直到三年前才有行蹤。”
他聲音不穩:“你們……你當時是出事了嗎?禍神殺了你?”
這些年萬真一直在自欺欺人,騙自己灰塔是出了事才沒辦法理會父母的求助。
甘野最近被問多了這個問題,答案都整理出來了。
“記不清了,不是聶執殺我,那時聶執已經死了,我想不起來太具體的事,可能死了也可能沒死。”
或許死的隻是那個他,也或許是他們一起死過。
甘野隻能肯定兩件事:聶執是另一個他殺的,他殺了另一個。
給他們收屍的是他自己。
太細節的東西随着死亡後靈魂溢散記憶也一并丢失。
甘野也不能肯定這些記憶是否會在另一個手裡。
神地,一塊破碎的巨大石柱後,另一個甘野咬牙告狀:“他殺了我兩次!”
幼年期男孩臉上神色冷漠,一雙昏黃眼眸掃視四周,大概是對撒謊成性的甘野形成了免疫,他對告狀無動于衷。
“你不準聽他胡說八道!他隻會裝可憐騙你,然後把那些事都推在我頭上!
聶執,你不能因為他現在弱就忽略他連着殺我兩次的事!”
聶執的反應非常平淡:“你困他在海船七十多年。”
甘野隻恨自己沒困死他:“那是他搶先複活,趁我剛複活沒有太多力量殺了我,我死後還凍住了我複活的龍蛋不讓我活。
他怎麼不幹脆死在海船上!居然還能等到你!”
明明再晚幾年,他下的咒就能耗死他!
他幾乎嘔死:“你死的事也是他算計的,約你見面到你怎麼死他都算好了。”
“哦,”說起這個,聶執更冷漠了:“你動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