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在空氣裡發酵,梁成玺轉身靠在竈台上,面對鐘璨。
“我們不是朋友麼?”梁成玺說。
鐘璨一怔,某個白金發色的女孩在記憶裡笑着一閃而過,梁成玺說話時嘴角有隐約梨渦顯現,和記憶裡的的那個人重疊,連說的話都一樣。
鐘璨忽然笑了一下,神情淡然看着梁成玺,“你知道嗎,之前有個女生跟我說過一模一樣的話,你們倆的語氣都很像,她也是從其他地方過來的轉學生。”
“是嗎?”梁成玺安靜等待鐘璨的下文。
“她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朋友。”鐘璨的睫毛像羽扇垂落下淺淺陰影,她幾乎快忘記那段記憶的存在。
如果不是梁成玺,鐘璨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大腦出了差錯,她的生活裡是不是從來沒有過那個人的存在。
水龍頭漏水,哪怕擰到最緊,水仍然一滴滴砸在水池裡,像南城綿長不停歇的梅雨季。
積水逶迤,淅淅瀝瀝的細雨沒有盡頭,鐘璨站在教學樓下,手上拎着被劃爛的雨傘,手上電子表整點報時。她已經在這裡站半個小時了,雨還是沒有停下的趨勢。
要是沒在鐘洪下班之前到家,免不了一頓劈頭蓋臉一頓罵。鐘璨将書包頂到頭頂準備沖出去,腳剛剛跨出去,手卻被拉了回去。
鐘璨回頭,一個發色膚色都雪白的女孩子拉着她,她的瞳色很淺,聲音和長相有點不符。
“同學,我送你吧。”她說話時嘴角有梨渦淺淺,聲音有些低啞。
鐘璨擡手看時間,如果再不出去,就等不到末班車了,她有些感激地看向女生,“謝謝。”
女生沒多說什麼,撐開傘,十分自然地挽住鐘璨的手臂,語調輕快,“走吧。”
鐘璨手臂一僵,十分緊張地垂着手臂。
“欸,你叫什麼名字呀?”女生問。
女生活潑開朗,鐘璨在她旁邊就有些呆,鐘璨說出自己的名字。女生點點頭,“我叫付逸,是藝術504班的。”
付逸說完,忽然湊到鐘璨面前,鐘璨有點不知所措,付逸朝她笑笑,梨渦更深,“其實我知道你是鐘璨,公告牆上好多你的照片,不過我覺得沒你本人好看。”
鐘璨不知道怎麼回應,憋了半天隻好說一句謝謝。
走到公交站台,付逸沒離開,她陪鐘璨等車。付逸的傘很大,擋住所有風雨,隻有兩個人的鞋面濺上些污水。
付逸一直在說話,鐘璨跟不上她跳脫的思維,但還是認真回應着付逸每句話。
風雨飄搖,公交車急停在站台前,濺起一大片水花,鐘璨和付逸同時叫出聲。
然後兩個人看着對方,不約而同笑了下。鐘璨從口袋裡拿出紙巾遞給付逸,“這裡有水。”
付逸随意擦臉,鐘璨跟她說完謝謝和再見,付逸忽然叫住她,“鐘璨。”
鐘璨在投币箱前回頭,付逸跑上車遞給她一張紙條,“這是我的電話,有時間我們一起出去玩。”
鐘璨一愣,握緊手心的紙條點頭,“好。”
付逸笑着退回站台,公交車前門關閉,付逸站在站台撐着傘,用另外一隻手和鐘璨揮動告别。
鐘璨隔着玻璃也和她揮手,玻璃窗上的雨水蜿蜒滑落,升起淺薄霧氣。
這是鐘璨和付逸的第一次相遇。
之後再遇見,就是在鐘璨家附近,那天鐘璨下樓扔垃圾,卻看見一頭白發跑得很快,時不時回頭,像是身後有什麼不好的人在追她。
付逸跑得氣喘籲籲,她身體素質本來就不是很好,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艱難地調整呼吸,心想這回完了。
剛準備找個地方躲起來,從拐角處卻忽然伸出一隻手,付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扯進昏暗的樓道裡,付逸心跳驟然加速,韓嫣的人難道早就等在這裡了?
付逸想掙脫身旁的束縛,卻聽見耳熟的聲音。
“别出聲,他們過來了。”
外面有男有女的聲音,聽起來很氣憤,“他媽的又讓那賤貨跑了!下次讓我們逮住就完了。”
聲音漸漸遠去,付逸剛要探頭,又被身邊的人拉回去躲在樓道裡。
“先别出去,小心他們沒走遠。”
付逸詫異地看着帶自己躲起來的鐘璨,“鐘璨?”
鐘璨點點頭,她先走出去看外面有沒有人,确定沒有人之後告訴付逸,“他們走了。”
付逸忽然抱住鐘璨,聲音雀躍,“真是太謝謝你了鐘璨!”
鐘璨的雙手無處安放,隻等着付逸放開自己。
付逸松開手,好奇問:“鐘璨,你怎麼在這裡呀?”
“我家就在這一塊,”鐘璨也有點好奇,“你怎麼會來這邊?”
付逸眼珠轉了轉,“說來話長。要不,我們去你家說吧?”
鐘洪不在家,鐘璨點點頭,領着付逸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