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隔壁那位公子剛走,蘭菱在房内彈的曲兒,我剛瞧見她下樓呢,淨房的丫鬟正在打掃衛生呢。”
映冬點了點頭,拉過姑娘的手在躺椅上坐下,小聲開口:“交代你的事兒可做好了?”
“我是誰啊,這天底下還沒有我姬箐辦不成的事兒,放心吧。”那姑娘輕哼一聲,旋即又低下頭小聲道,“陸公子當真沒有為難你?我瞧着他今日怒氣沖沖的模樣,好似要把你吃了。”
“真的沒事,我對他來說還有用,他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對了,上次在院子裡與你說話的那位就是王妃?”
映冬點點頭:“嗯,三皇子明媒正娶的王妃。”
“那為何不去求她?既是王妃,定是能在皇子面前說上兩句話的,你又何苦現在這副模樣?”
“姬箐,這件事誰也幫不了我,我隻能按照計劃走下去,别擔心了。”映冬搖了搖頭,聲音似是有些顫抖,“對了,我上次給你的銀子還夠嗎?”
“夠的夠的,昨日有位公子賞了我一枚玉簪,我拿去當行換足足了兩塊銀子呢,還差六塊我們就湊齊了。”姬箐笑着答。
映冬卻沒笑,緩緩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卻因手加劇抖動差點沒拿穩:“這是我昨日彈曲兒攢的,零零散散也有二十文了。”
話音剛落,映冬身子一躬,一口黑血噴湧而出,濺在地上。
“映冬!”姬箐驚叫出聲,撲上前扶住她,慌亂地擦去她嘴角的血,卻越擦越多,越擦越亂。
隔壁的鄧夷甯已顧不得自己是在偷聽,一把抽開門闩,快步沖向二人廂閣。她一腳踹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姬箐正手忙腳亂的藏着荷包。
“你是誰,這裡是芙仙院……”姬箐被吓了一跳,語氣帶着慌亂,起身擋在映冬身前。
映冬虛弱地擡手,将她的手一把拽住,搖了搖頭。擡眼望去門前那道熟悉的身影,眉眼彎出一抹笑。
“王妃,”映冬猛的咳了幾聲,轉頭望向身側的那堵白牆,聲音虛浮,“王妃可是都聽見了?我就說姬箐辦事不力,連隔壁有沒有人都不知道。”
鄧夷甯心頭一跳,目光落在她腳邊的那攤血迹上:“你故意的?你看見我了。”
映冬扶着胸口點點頭,神色明顯比剛才好了一些。她緩緩直起身子,在姬箐的攙扶下起了身,緩緩走到鄧夷甯面前鞠躬行禮。
“王妃恕罪,民女身子不适,禮數不周到。”
鄧夷甯扶着她的手,搭上她的脈,脈象平穩的出奇。
“王妃不必,我剛服下藥,那黑血是藥效顯現的征兆。接下來的十日,我都會安然無恙。”
“陸英給你吃了什麼?”
映冬搖搖頭,眼神飄忽:“民女不知。”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替他隐瞞?你們到底有什麼計劃?既不需要我的幫助,又為何三番五次找上我與殿下?”鄧夷甯有些惱怒。
“王妃息怒,民女是真的不知,毒是下在酒裡的。”映冬停頓了一下,看着身側一臉擔憂的姬箐,長長的歎了口氣,“也好,反正我的時日也不多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王妃,殿下可在?”
李昭瀾?鄧夷甯皺着眉頭,不悅道:“你同我說便好。”
映冬依舊執拗的重複着那句話:“王妃,殿下可在?”
“你……”鄧夷甯看着她半晌沒說話,映冬臉上毫無表情,可依舊氣息不穩。她害怕映冬再次出事,隻好開了口,“我與殿下……”
“本殿在此,何事?”
鄧夷甯猛地回頭,隻見魏越跟在李昭瀾身後,二人背光而立,看不清五官。她尚未開口,李昭瀾便大步上前,一手攬住她的腰,将她往内一帶,穩穩按在椅子上,自己則立在她身側。
“有話直說,不必吞吞吐吐。”
映冬笑了笑,側身貼在姬箐耳邊說了些什麼,隻見姬箐不解的看着她,而映冬隻是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小心點,去吧。”
姬箐輕咬着下唇,躊躇片刻終是點了點頭。
“魏越,跟上。”鄧夷甯見狀,對着門外喊了一嗓子,映冬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撐着身子站在一側。
鄧夷甯閉眼,吩咐道:“既是身子不舒服,便坐下吧。”
屋中落針可聞,李昭瀾靜靜立在鄧夷甯身側,視線卻落在映冬身上。鄧夷甯側頭看了他一眼,低頭不語。
映冬坐在角落,臉色蒼白,指節不自覺地相互絞着,眼神時不時望向門口。
牆上的燭火胡亂地跳動,蠟水滴落至盤底,已包裹了蠟燭的三分之一。約莫小半炷香後,門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姬箐小跑着進來,雙手疊在腰間,神色慌張。她還未來得及站穩,映冬便立刻起身 ,動作有些急,腳勾的椅子發出一陣聲響。
映冬接過那東西,姬箐欲上前扶住她,卻被映冬輕輕推開。姬箐一愣,下意識地後退半步,眼神落在她緊攥的手上。
映冬深吸一口氣,對着二人緩緩打開包裹,鄧夷甯還未看清,映冬便将那物護在胸口前。破布滾落在地,帶着一點土渣散在地面。她走上前,緩緩攤開手心,露出一枚銅闆。
“這是我從陸英身上發現的。”映冬的聲音很輕,一字一句卻異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