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道歉!”顧清遠聲音冷冽,見人要走,也不慣着,盯着吳用的眼神,似是山中猛獸,鎖定獵物一般,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壓和森然的寒意。
吳用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感受到了周圍人指點的目光,心裡的怨恨達到了頂峰,狠狠的瞪着面前的兩人,半晌,才不甘不願的擠出一句“抱歉”。
圍着的人們見沒有熱鬧瞧了,也三三兩兩的散了,有好心的不忘囑咐一句,“年輕人,那吳秀才可不是什麼好人,今日你落了他的面子,日後可得提防些。”
顧清遠道了謝,拉着江元往長元街走,原本想着再去趟工坊,置辦些物件。出了這檔子事兒,江雲似受了驚吓,瞧着蔫蔫的,他便轉了方向,直接往家走。
剛剛那個老伯的話,顧清遠沒放在心上,江雲卻聽了進去,心裡愈發七上八下。
他們雖住在山裡,可打了獵物也要拿到鎮上來賣,便是平時也少不得來鎮上采買。那個吳秀才一看就是個記仇的人,今日他出了醜,落了面子,改日一定會想着法子找回來的。萬一,他找人埋伏,對顧清遠下黑手怎麼辦,又或者他想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來污蔑,可如何是好。
他們隻是平頭百姓,自然對付不過身上有功名的秀才,他怕顧清遠會吃虧,越想心裡越亂。越發後悔今日跟着一同出來,他要是不來,根本就不會惹出這等禍事。
顧清遠有些不放心江雲,時不時的便回頭看上一眼,見人臉色越來越白,眼圈裡還含了水汽,便頓住了腳步,“怎麼了?”
江雲心裡正七上八下呢,滿心都是可怕的念頭,顧清遠停下他都沒有察覺。直到男人定定的看着他,這才收回飄忽的思緒。
見人一臉懵,顧清遠也知他沒聽見剛才的話,放緩了聲音,又問了一遍,“剛才吓着了?”
江雲本能的搖頭,他不欲顧清遠擔心,想到剛剛哪位老伯的話,心裡便像被一塊重石壓着,透不過氣來。猶豫片刻,還是擔憂道:“剛剛那位老伯的話·····那個吳秀才會不會尋法子報複你,我們該怎麼辦,要不日後便不要來鎮上了,實在需要什麼東西的話,去遠些的鎮子買也是可以的。”
“都怪我不好,給你添麻煩了,我要是沒跟着出來,就不出生出這些事兒,我·····”
“不怪你。”顧清遠沒等江雲說完,便出言打斷。他去牽江雲的手,将白皙修長的指節,包裹在手裡,刺骨的涼意立時順着他的掌心滲入。他不由有些心疼,手上用了些力氣,給人暖手,“手怎麼這麼涼。”
江雲眼中的憂色,濃的都要溢出來了,看着格外可憐。顧清遠獨來獨往慣了,除了交好的幾個朋友,對别人都不在意,也生不出喜怒。眼下對吳用卻多了幾分恨意,甚至有些後悔剛剛下手輕了。
“那吳用輕浮下作,當街狎妓,醉酒亂性,與你沒有半分關系,無需為了那樣的人渣憂心。他身有功名,也不敢把事情鬧大,真鬧大了,隻憑品行不端一條,便可将他的秀才身份奪了。”他耐心的寬慰着夫郎,見人眸子慢慢有了亮光,又道:“那錢家既是鎮上的富戶,憑着吳用的行為,定然也不會讓自家小哥兒受這份屈辱,想來也是有打算的,斷斷不會給吳用什麼助力。”
“再有,我從小在山上長大,别的沒有,一身力氣還是有的,尋常的三五個人,也近不了身,不用擔心我。”
錢家有沒有打算,顧清遠并不知道,但錢家既然拼着選個讀書人,也不願意家中小哥兒高嫁,想來也是疼孩子的。眼下為了安撫住夫郎,他說出這套說辭,倒也不算是扯謊。
江雲連鎮上都沒怎麼來過,見顧清遠說的堅定,仔細想想又有道理,懸着的心這才松了幾分,到底沒全放下,留了個引子。想着下次顧清遠再去鎮上,他還是跟着,大不了帶個鬥笠,把臉遮上。那吳秀才真要是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他也能拼死去報館,總不能讓壞人得逞。
不知怎麼的,他又想起秦文,原以為讀書人識字明理,該更好相處才是。如今,經了事才知道,這讀書人真要壞起來,更讓人心驚呢!
不由又想起那錢家小公子,嫁了這樣的夫婿,往後的慢慢幾十年可怎麼熬······
這世上的女子小哥兒都不容易,即便是生在大戶人家,也免不了煩惱。他隻盼着那錢家強勢些,給吳用些教訓,倒不是為了報複,隻是為着錢家小公子日子能好過些。有娘家依仗,想來那吳用也會收斂幾分。
可是江雲不知,有等子惡人,不到了生死關頭,是萬萬不會悔過的。即便受些教訓,待來日翻過身來,也會百倍千倍的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