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行雲往陣法中注入魂力,正式起陣。
葛玉台腳下的陣法先是亮起了瑩瑩微光,閃爍幾下便徹底熄滅下去。下一秒,狹窄的屋子裡驟然狂風大作,葛玉台的衣袂被吹得獵獵作響,在狂風裡紛飛不止。但詭異的是,那兩隻蠟燭的燭焰在狂風裡詭異地平靜燃燒着,似乎分毫未受這狂風影響。
倏爾,那呈摧枯拉朽之勢的狂風戛然而止。轉瞬之間,燭焰的火光突然暴漲數倍,火舌向上竄起數尺,金光大作。
與此同時,葛玉台腳下的陣法也跟着起了變化。葛玉台身上湧現出一層紅光,耀眼的紅正源源不斷地順着他的身體流入腳下的陣法中。随着紅光的湧入,葛玉台身上的光越來越暗淡,直至消失。
此時驗魂陣呈現着一種漂亮詭谲的紅色,上面不時流轉着光華,好似活物。
驗魂陣呈現的顔色便代表了被試者的修煉境界。雖然驗魂陣如此聲勢浩大地弄出這麼一番動靜來,但結果一目了然。葛玉台專攻醫術,不曾修煉過,隻是赤紅境。
許行雲點了點頭,并未做出什麼評價,對着葛玉台身後道:“下一個。”
接下去便是松吹碧和江映綠依次站上驗魂陣。這兩人畢竟從小長在引燈門裡,對驗魂陣自然不陌生。
她們早在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境界——兩人雖常常相争,卻從來争不出個高下。這對姐妹都是年紀輕輕便突破了綠沈境的少年英才,不過是來走個過場罷了。
倒是葛玉台被驗魂陣中流轉的純淨綠色驚得不輕,咋舌道:“我隻知道二位姑娘武藝高強,沒想到竟厲害到這種程度。”說完,他投向二人的目光都流露出些許豔羨之意。
“秋亭,到你了。”松吹碧對着顔書道。
顔書正吊兒郎當靠在門邊,隻是偏着頭打量着這邊。此時見松吹碧喚她,這才開始動作。
顔書歎了口氣,慢吞吞地站上了驗魂陣。待到許行雲催動陣法後,衆人皆屏氣凝神等待陣法的變化。
哪知過去了好半晌,屋子裡絲毫未變,安靜得有些過了頭。
江映綠抱臂站在驗魂陣旁邊,眼皮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松吹碧看了看紋絲不動的驗魂陣,目光投向了許行雲,似乎正準備發問。
許行雲倒是泰然自若。察覺到松吹碧的欲言又止,他望着毫無動靜的驗魂陣,隻道:“噤聲。”
随着他最後一個字落地,那陣法陡然起了變化。不同于前幾次明豔的色彩,顔書身上隻是亮起了一層淺淡的紅光,那光如薄霧般緩慢流動起來,輕盈又緩慢地流進了顔書腳下的陣法。
曉晴天罕見地蹙起了眉頭,她盯着陣法中間的顔書,眼底泛起了一絲疑慮。
随後就在瞬息之間,她看見自顔書體内爆發出了一大團斑斓的色彩。随即,這光芒驟然湧入地上的驗魂陣,那陣法亮起了灼灼白光,将屋子映得比白日還要亮堂。
這光線驟然暴漲數倍,頃刻間便融合在一起,揉成了一團炫目的白光。衆人被這耀眼的光芒刺得閉了閉眼睛。光影流轉間,曉晴天看見了白光中摻雜着的好幾種顔色。
松吹碧等人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魂火,幾乎是白光乍現的瞬間,松吹碧和江映綠便下意識拔劍出鞘護在身前。二人的魂器皆是劍,魂器和主人心靈相通,此刻她們的劍在白光裡轟鳴不止,發出嗡嗡震顫。
松吹碧和江映綠面面相觑,皆是驚魂未定地盯着正中間的驗魂陣,生怕下一秒突生異變。而葛玉台早已看呆了,張着嘴,下巴都快拖到地上去。
天下共有七層修煉境界,便也對應着魂火的七種顔色。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紅色最低,紫色最高。這都是人盡皆知的常識。即便是此生都隻能停留在赤紅境的凡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但此刻驗魂陣清清楚楚地昭示,顔書的魂火是白色的。松吹碧緩緩将震驚的目光投向許行雲,期望後者能給出些許解釋。此刻那些耳熟能詳的有關魂火的知識在衆人腦海中滾作一團,怎麼思索都找不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從白光乍現的那一刻,曉晴天便消盡了眼底的疑惑,露出一絲了然來。
她的目光一向是柔和的,但此刻顔書被這目光盯着,竟然生出了一絲如芒在背的不安感。
果然,該來的還是要來的。曉晴天此番造訪,定然是已經開始懷疑什麼了,她等待的,應當就是驗魂陣了。畢竟作為她的親傳大弟子,曉晴天是知道她顔書的魂火是白色的。
果不其然,曉晴天非常複雜地飛速看了顔書一眼,深吸了一口氣,顫聲道:“師尊,是您嗎?”
雖然早在她到達桃花山之前便已經抱着此種懷疑。但那再怎麼樣也不過是懷疑。此刻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證實,曉晴天還是感到有什麼攫住了自己的呼吸。
她的心髒從未跳得如此快速,她看着顔書,目光仿佛一團炙熱的火,要将人點燃。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松吹碧震驚地看着曉晴天,幾乎已經把他爹教她的“不可無禮”、“不可直視尊長”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她她說什麼?!她居然叫蘭秋亭“師尊”?
傻子都知道曉晴天的師尊隻能是那已然死了十年之久,屍體都涼透了的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