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朝神無面前撲來，又無聲散盡。
“小鬼，長得像個小白臉一樣，但是很有膽識嘛。”
“過獎。”
兇惡的幫派老大大聲笑了起來，揮揮手讓神無離開：“小子，哪天你想到道上混，可以來找我。”
神無神情微動，垂首回應：“如果有那麼一天的話。”
“哦，再幫我帶句話給珍妮那丫頭，老子不吃人，想走盡管跟我說，沒必要找人浪費金錢。”
這點神無也認可，再次答應道：“好。”
對話徹底結束，神無離開屋子，沒有回車上，而是在一塊空曠的地方停下，從口袋裡翻出一瓶酒精，噴在衣服上。
金丙組的老大和傳聞中一樣，是個“好說話”的人，即使先前聽說過很多傳聞，真的與他接觸後還是讓神無有些意外。
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後，神無撥打了石原小姐的電話。
“清水小姐！”電話剛想第一聲就被接通，“你還好嗎，清水小姐。”
清水神無頓了下，回答：“我很好，我已經見過金老大，他同意你離開。”
“真的嗎！”
“真的，他還讓我帶話給你，你想走可以直接找他，他不會為難你，沒必要找委托人浪費金錢。”
石原輕聲嘀咕了下，說：“我知道，他總是很好說話，和其他人不一樣，不過我還是擔心……總之真的是麻煩你了！”
“沒事，他還要我帶話給你，如果你要走，必須從現在的屋子搬出去，而且他不會接受‘回頭’的人，如果你後悔了想要回來，他是不會答應的。”
“好的，沒問題的！”石原一口答應，她的聲音很活潑，像是飛出籠子的小鳥，歡快地歌唱。
神無懷疑她可能都沒有考慮過倆開後怎麼生活，但是立場問題，她也不能說得太過，隻是借詢問提醒：“石原小姐想好之後做什麼了嗎？”
“我不知道，不過我已經找好之後要住的地方了，清水小姐不用為我擔心。對了！我把尾款結給清水小姐吧，還是之前那個賬号嗎？”
“是，除了尾款，我還有個問題需要石原小姐答複，這才是我接下這次委托真正的目的。”
石原有些意外：“您說。”
“石原小姐有見過一個總是拎着公文包，戴着深度數眼鏡的男人嗎，他是一名銀行職員，名字是會田涉太。”
“欸……我沒有什麼印象欸。”
“他在2月10日和同事一起光顧過你工作的酒吧，随後2月13日和2月14日他連續來了兩天，之後每一周至少也會去一次，直到3月沒在出現。”
“是，是這樣子嗎，店裡客人很多，我沒怎麼注意過。”
神無單手掏出口袋裡的筆記本，翻到夾着相片的那頁，決定說一句謊話：“可是我聽說，他是石原小姐的常客。”
“欸！這，這個，啊，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
“石原小姐最近有和他見過嗎？”
“沒有，清水小姐不是說三月以後他就沒在出現了嗎。”
神無手中的照片上有着一男一女笑得極其開心的兩人，這兩人正是石原和會田。
神無知道石原在撒謊，會田的确沒有再去店裡，但是他們兩人有在其他地方見過，她手上的照片就是證據。
不過神無不打算揭穿石原。
忽然，石原改變了剛才的說辭：“會田先生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不能被人知道他經常來這樣的場所，所以我剛剛撒謊了。請問，會田先生他怎麼了嗎？”
“……他沒什麼事。”神無聽出來石原的擔心，雖然在燈紅酒綠的場合呆過一段時間，女孩卻是輕易能交付信任的天真的類型。沉默片刻後，神無如實回答，“隻是我個人對他比較感興趣。”
“隻是這樣子嗎，欸，清水小姐為什麼會對會田先生感興趣，清水小姐莫不是！呀！”
石原忽然消了音，從她最後歡呼的尾音上，神無猜測她多半是想歪了。
神無：“我對他正在進行的工作有些興趣，但是不能通過官方渠道查證，所以想走一些别的路子。”
“工作？”
“貸款方面的。”
“哦哦！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之後我要是見到會田先生，需要我幫你問問他嗎？”
“涉及銀行放貸額度的機密，他應該不會說，不過謝謝石原小姐。”
“清水小姐客氣了。”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最後是神無挂了電話。她最後說的還是謊話，她的确是對會田的工作感興趣，不過并不是銀行的那份工作。
神無看着天，不知過了多久，隐約感覺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轉過身，隔着大半個停車場與看着這邊的人對視。
男人被發現後也不慌忙，舉了下手裡新的煙盒，示意自己隻是買煙路過，随後熄了嘴裡的煙，朝這邊走來。
“你是剛才和金老大說話的小鬼吧，你……是女生？”室外的光線比室内明亮許多，也能注意到這一事實。
“我是。”
“那你的膽子是真的夠大。”男人動作裡透着一股松弛，很容易讓人跟着放松。
“你剛才那根煙沒有吸完。”
“好像是吧。”
“五六百日元的煙對于小混混而言不算便宜，不吸到最後一口沒有關系嗎？”神無的眼型偏向于下三白眼，上眼皮天生耷拉着，向上看人時就像是在瞪人。
而頂着這樣頗有質量的視線的男人卻還笑得出來，他向神無伸了手：“觀察得很敏銳嘛，綠川光，你呢。”
“我對遊手好閑還喜歡搭讪女性的男人沒有興趣。”神無抖了抖衣服，确認煙味散得差不多少，朝車子走去。
身後，男人提高了音量：“金老大對手下的人很寬容，但不要忘了他是這條街的老大，沒事不要再過來了。”
神無側過頭又看了一眼向她揮手告别的男人，無所謂地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