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葵租的單人公寓在一個老舊街區。建築簡陋,但治安還不錯,在這裡住的不是獨居老人,就是牙牙學語的幼童。
走過斑馬線,一群小女孩、小男孩正聚在一起在巷道裡玩足球。
與謝野晶子背着一個網球包,随手接住飛過來的足球,彎腰還給小孩。
再往前走過一條街,就可以看見那棟公寓了。
這棟公寓樓裡面的公寓已經租出去七七八八。
現在正是籌備晚飯的時候,隻見每戶廚房所在的位置都在亮着燈。
空氣中彌漫着香噴噴的飯香。
不知道媽媽今天做了什麼飯?
與謝野晶子這麼想着,走上樓梯。她沒有敲門,隻在站在門口,耐心傾聽着。
然而與她猜測的歡欣的腳步聲所不同的是,鐵門裡面沒有任何聲音。
媽媽出去了嗎?可廚房的燈亮着。與謝野晶子遲疑地推開門。
鐵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仿佛在嘲笑她的遲緩。
在她推開門的瞬間,刺鼻的鐵鏽氣裹挾着煤氣味撲面而來。
玄關處沒有任何打鬥痕迹,隻有散亂的腳印。
與謝野晶子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到了客廳中的景象。
她踉跄着穿過客廳,視線被沙發上的景象釘在原地——中村葵倒在地毯上,脖頸處有着明顯的抓痕,三個巨大的空洞像是用利爪刺穿一般,血流了一地。
她木然站立在血泊中,已失魂落魄。
她一遍遍使用術式。
【請君勿死】【請君勿死】……
綠色的閃蝶徒勞地在中村葵身體舞動。
媽媽死了……媽媽死了!
與謝野晶子喉嚨裡擠出一聲破碎的氣音,卻再發不出第二個音節。
她再也站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地,顫抖的手撫過母親早已僵硬的指尖,觸到冰涼的黏膩。
世上再沒有比現在還要絕望的景象。
她要保護的珍視之人就這樣死在家中,她想要的幸福生活,在一夕之間變為泡影。
精神遭到沖擊,内心崩潰,她已分不清現實和幻覺。
精神恍惚的與謝野晶子好似沒有察覺懷中人已經沒有氣息,隻當自己的媽媽一時迷糊睡在了地毯上。
與謝野晶子小心翼翼地将眼前人抱起,懷中似乎有千斤之重。
她機械地起身,一步步踩在樓梯上,将媽媽平放在閣樓的床上。
枕頭旁小櫃子,原本擺放着一張兩人溫泉時的合影,現在這張合影不知在什麼時候消失不見。
合影不見了?與謝野晶子的神經瞬間緊繃,順着可能掉落的方向發現那張合影落在了下面的地闆上。
沒丢。
她揚起嘴角,松了口氣,對着睡着的媽媽喃喃說:“媽媽,我去把合影撿起來,好不好?”
好一會兒,她才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嗔怪道:”媽媽睡着了,我怎麼能把媽媽喊醒呢。“
與謝野晶子癡癡看着床上的人,輕煙般掠到客廳。
相框上的玻璃已經碎裂,她俯身拾起兩人合影,渾然不覺玻璃碎片紮進了手心。
合影正好落在一本雜志上,與謝野晶子在拾起合影的時候,也将雜志一并撿起。
她翻來覆去檢查了一下合影,贊許地看着那本沾滿了紅色油漆的雜志。
那本雜志被血浸透大半,封面上的富士山雪白的山頂已被鮮血染紅。
那是媽媽所供稿的雜志,她想要翻開看一下。
她也這麼做了,翻開封面,第一頁就是七個紅字。
“粉色齊劉海女人”。
雜志從她的手中摔下,發出“噗通”一聲,像是石子投入湖水的聲音。
與謝野晶子這才如夢初醒。
這哪是什麼紅色油漆,這都是媽媽的血啊!
頓時,喉頭湧起腥甜,她卻咬緊牙關,笑出了聲。那笑聲輕飄飄的,像是紙錢灑在空中的聲音。
她凝視着雜志内頁的血字,仿佛看見媽媽在最後危急時刻用自己的鮮血,留下兇手的線索。
與謝野晶子對齊劉海印象深刻,是因為她的前輔助監督善山田由美。
山田由美鋼鐵一般的齊劉海,無論多大的風,多劇烈的動作,都像頭盔一樣,牢牢扒在她的額頭上,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人像她一樣熱衷于把劉海固定成偷窺,除非她們是一個人!
與謝野晶子腦中靈光閃過,她雖然不想要懷疑山田由美,但是和中村媽媽比起來,她還是要做的。
與謝野晶子手在發抖,按下山田由美的号碼,心裡不住地打鼓,她在害怕。
一陣鈴聲過後,聽筒裡傳來一道男聲。
對方粗魯地問是誰打來的電話。
“你是誰?”
“你認識山田由美嗎?”
“啊……她不是早就死了嗎?”
“早就?”
“死了一年多了,你找她有什麼事?”
山田由美死了,她所害怕的已經成真,這恐怕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謀殺。
與謝野晶子内心一沉,她突然發覺媽媽的死是因為自己。
這種感覺已令她發瘋。
與謝野晶子用力握緊手,牙關咬緊,想讓自己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