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背後那隻鷹爪大手快速将她撈了回來,不等她站好,一柄長刀已經架在她的脖子上。
這些事發生在一瞬間,太快了,宋疏遙頭皮發炸,喉嚨裡都有股鐵鏽味,那刺客殺人的手法她剛才見了,逢人便殺,逮誰算誰,逮她算她倒黴!
頭暈目眩中宋疏遙脫口而出:“等一下!”
那刺客竟當真頓了一下。
心中瘋狂想着接下來該說點什麼,于是她繼續胡謅:“我是賢王殿下的愛妾。”
宋疏遙微微側目,看清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猶疑,且他手上的力道也微微松了,管用!
鋒利的刀刃貼在脖子上,讓她感到冰涼刺骨的癢,吞了一口唾沫,顫聲道:“賢王最疼愛我,你綁了我,興許能逼他出來,”見那刺客不應聲,她又哀求,“如果他不出來,你再殺我也不遲。”
人潮奔湧,隻有小蝶站在不遠處驚恐的淚流滿面。
還想再說,就聽一聲炸響,二層的木窗霎時四分五裂,寒光閃閃,一柄精鋼寶刀以排山倒海之勢奪了刺客的去路,刀尖自下而上,極為利落地一挑,正好挑中那刺客的手腕,他手中的長刀陡然脫手!
好身法!
瞬間,宋疏遙頸間的壓迫無影無蹤,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餘光裡是一道炫目的绯袍,像血那樣紅,她本能地沖着那道绯袍爬去,隻覺後背一緊,那绯袍的主人已經提起了她的背心,淩空往小蝶的方向一甩,咚的一聲落了地。
這下摔得不輕,可小命應該是保住了,她顧不上小蝶凄厲的哭喊聲,擡頭往危險處望去,隻見那刺客沒了刀便從腿間拔出匕首來,一紅一黑兩個人影近身搏殺。
救她的那個人穿了绯色官袍,應是四品朝廷命官,雖然那身衣服不便打鬥,可他的身姿潇灑至極,英姿勃發,劈砍挑刺都是都是風韻。
混亂之中宋疏遙正猜想是誰,就聽樓下進來一隊兵,齊刷刷一排弓箭手對準二樓,一人喝道:“刑部辦案,閑雜人等避讓!”
衆人頓住腳步,嘈雜聲弱了下去,隻聽小聲的哭泣,與此同時,那绯袍一擊之下,下了刺客的匕首,剛要扭住他的胳膊,就見那刺客口中流出兩道黑血,哐當一聲栽倒在地。
短短片刻,已見好幾人斃命在眼前,宋疏遙指尖都木了,怔忪中踉跄着站起來,竟感覺天旋地轉。
見那刺客倒地,绯袍人上前一探,拇指在他唇邊揩下一點黑血來,端詳片刻。
宋疏遙平日裡話本看得多,對于這種驚變比尋常人接受的更快一些,反應過來那刺客已經服毒自盡,便趕緊撿回自己的筆記,又在小蝶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向那人靠過去,對着绯袍行了一禮:“小女宋疏遙,多謝郎君相救,敢問郎君尊姓大名,此恩絕不相忘。”
那人這才側過身來,瞥了一眼,宋疏遙剛好看清了他。
一襲深绯袍,頭帶烏色薄紗幞頭,劍眉星目,豐神俊朗,眼角眉梢盡是少年英武,意氣風發,他站起身,撣撣衣袍,身姿高大挺拔,居高臨下看向宋疏遙時,瞧見了她那雙濕淋淋的鹿眼,像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宋疏遙的慘樣把他逗笑了,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沉穩中又有一絲符合他年紀的放縱不羁。
宋疏遙看着他的笑意,心中怦怦直跳,不知是否因為驚吓,心如擂鼓,讓她不得不手捧心口。
隻那一眼她便斷定,此人就是她想找的書中人!
他自報家門:“刑部侍郎謝字卿,”又踢了一腳地上躺着的那個刺客,确認他徹底沒了氣兒,“辦案而已,算不得什麼恩情。”
刑部侍郎謝字卿,她聽說過的,出身東都謝氏,姑母謝皇後早年亡故,父親謝遠肅官拜太尉,封鎮國公。
謝家世代公卿,富貴無極,幾百年間都是東都數一數二的士族,族中所出重臣、名士無數,雖然大淵朝皇帝重用寒門,士族不複從前一手遮天的風光,可世家門閥的地位依然崇高顯赫。
宋疏遙剛要接話,就聽木質樓梯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位青色官袍的俊朗男子領着幾個兵,在謝字卿面前站定。
謝字卿看向那青袍男子問道:“謝平,賢王殿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