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初見到姐姐神情放松,眉目含笑,表情也終于不再是宴席上的面癱臉了。
貴妃拉着楊初坐下,詢問家中的一切。
“府裡一切可好?我入宮後姨娘與阿盈可還好?成壽叔身子可好?”
“好,好,好。府裡一切都好,姨娘和阿盈很好,成壽叔也好,你的那隻鹦鹉也好,隻是少了你這個大小姐在家中坐鎮。”
“姨娘最近一直在讓阿盈好好學習女紅,阿盈卻趁着姨娘不注意偷偷跑來演武場讓我教她劍法。”
“成壽叔的腰傷今年冬日裡也沒犯,照顧底下的莊子鋪面更有精力了。”
你的那隻鹦鹉長胖了,胖的飛到飛不起。我就把它放在我房裡了,它實在是太吵了也不知你平日是如何忍受的。”
“......”
貴妃靜靜的聽着家中的一切變化,這些瑣碎日常仿佛還在昨日,貴妃聽着聽着鼻子一酸眸子便含了些淚水。
其實她平日裡沒那麼容易哭,隻是如今見到阿歡在自己眼前說着家中的事情,她就忽然有些想哭。
她對家裡和阿歡總是虧欠的。
楊初從家中的主要人物再說到侯府裡花花草草。
半個字沒提到她自己。
“你自己呢?好不好?”
“阿姐這幾年越發愛說廢話了,我如今人都在你這裡了還說什麼好不好。”
貴妃看着這幾年曬得有些黑的妹妹,摸着她手上磨出的薄繭。内心無比明白她的倔強和執着。
看着眼前的楊初就想起了當年得知父親死訊後的楊盡歡。
貴妃還記得那天阿歡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拿着父親的斷天刀和兵符便獨自騎馬去了南陽駐軍之處—蒼梧台
在那裡她收人心,整軍務,滅奸佞,培植親兵。
不至于讓昔日光耀的南陽軍散落成沙,也在後續的皇權更疊中保住了南陽侯府該有的榮光。
——
貴妃看着自個桀骜不馴的妹妹,怪嗔道:“你心思再野一點,看看以後那家的公子敢要你。”
楊初反駁道:“誰說女子就一定要嫁人了,你和小盈兒嫁人就好,為什麼非得拉上我。”
“阿盈我自是不必擔心的,可你我卻是要多說幾句的。”
貴妃看着楊初不免又想起了當年的些許舊事:“因為父親孝期,你和趙大人的婚事便擱置了下來,原本是怕你耽誤蘭籍的婚事,便将你和他的婚事給退掉了。”
“可蘭籍并沒有在你守孝期間娶妻,甚至都沒有傳出來和哪家的小姐相看。我便估摸着蘭籍怕是還在等你。”
貴妃說到這裡楊初突然間想到了剛才和趙惟庸在假山處時,趙惟庸的神情明顯是欲言又止想要在說什麼的。
貴妃小心觀察着楊初的神情,見楊初并不反駁便又接着說:“你與蘭籍也是自小相識,情分非常。所以姐姐想着要不将你和蘭籍的婚事重新給訂上,等到你過完年再去巡一趟邊關後我便請陛下賜婚。可好?”
楊初拉着貴妃的手語重心長的講:“阿姐,我的婚事并不着急。這兩年的邊關不會太安靜,我擔心北狄邊境恐有異變。”
貴妃秀眉微蹙,臉上浮現出來擔憂焦急之态:“可我并沒有聽到陛下說過邊關有任何異常啊?”
楊初笑着寬慰道:“都隻是我的猜測罷了。如今正值冬日,北狄人本就靠遊牧為生,所以冬日裡他們本就不太老實......邊關我留了裴衡之不會出大亂子的,”
“阿姐盡可放心。”
貴妃亦是南陽侯府出來的,用兵之道雖然沒有楊初看的那麼明白,可也不是楊初三兩句話就能搪塞過去的人,楊初後半句沒有說明白的她都知道。
這是多年她們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如今新帝登基,朝中不穩。這趟渾水北狄一定會趟,若是摸不到魚對北狄而言沒多少影響,可若是摸到了那他們入主中原時就加上了一個不小的砝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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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壽春園的宴席散了,官員們準備要出宮去了。”
含芳在外面禀告道。
貴妃聽見後回:“本宮知道了。”
楊初看着外面的人影綽綽說:“行了阿姐,那我就先趕緊送你回去吧。”
“這裡是皇宮,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那裡需要你送我回去。”貴妃看着自己有些傻傻的妹妹捂着嘴笑出聲。
“可陛下......”還沒等楊初說完,貴妃便将楊初往外送邊送邊說:“不用管陛下的事。”
“趕緊出宮去吧,天色不早了回去後早點安置,待明天替我向成壽叔和姨娘問好。”
貴妃将楊初送到門前,含芳手裡捧着一個長匣子候在旁邊。貴妃讓含芳将手裡的匣子交給楊初:“這是前兩日我給阿盈搜尋的一副靈公畫作《寂水空雲》,她平日裡喜歡這些東西,你替我給她送去。”
楊初接過長匣子彎腰行禮:“我替阿盈謝過貴妃。”
離别之際來臨總是不舍的,可她就算再不舍也得送楊初離開,心中千萬語到最後也隻是笑着點點頭說了句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