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初的這場仗打得真是漂亮。天降神鳥,借東風引火燒安平。”宋孺這一大早已經反反複複将自己手裡謄抄的這一份戰報讀了幾千遍。
“真是奇勝!”
連自己母親派人喊他過去,他都沒有聽見。還是自己書房的小厮連連喊了幾聲才終于回過神來。
“少爺!?”
“爺!?”
阿貴站在書房邊上,探頭探腦的往裡面望,原本是得了宋孺的命令讓他在外面守着,可就在剛才老夫人手底下的嬷嬷神色慌張的來找到他,将他拉到一邊說了一件事。
這件事關系重大,若是因為瞞而不報出了事,就算是阿貴自己自裁謝罪都不夠用的。
無奈隻能去打擾正在興頭上的少爺了。
不過好在宋孺因為得知了确切的邊疆消息,現下心情正好無意跟小厮計較太多。他擡手将阿貴喚進來後自己轉身坐在成色十成十好的黃花梨書案前開口。
“出什麼事了?”
問完這句話後,他并沒有擡起頭看向阿貴此刻滿臉愁楚的表情,而是自顧自在打理自己新做的春衫。
“爺,老夫人手底下的常嬷嬷找到咱們院子跟我私底下遞了個消息。”
“說。”宋孺不以為然接着打理。
“常嬷嬷說近些日子老爺總是早出晚歸,而且身邊總是跟着一些不同的習武之人。這些年從來沒有出現過如今這種情況,老夫人實在擔心但又不知道如何勸,這才想法子給爺遞了個消息。”
聽到這裡宋孺手上的動作立刻停住了一瞬,随即又恢複如常。
“去回禀母親,這件事兒子也沒什麼主意。”宋孺垂眸,面色如常“我如今是龍遊淺水灘,自顧不暇。”
阿貴聽懂了這句話的弦外之音,可是若是讓他将這句話直接回複給常嬷嬷,那他爺就可以不用活了。
于是隻好在重複解釋道:“爺,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讓您給老爺遞句軟話,一來您這禁足也能解了,二來在這個當口上也能好好勸勸老爺。”
“父親向來是不肯聽我這個逆子半句話的,與其在我身上白費時間,不如讓母親去找一找大哥。興許大哥還有幾分辦法。”
阿貴猛然聽見這句,雙目震驚,過了一會才壓下自己心頭的酸楚。準備開口替老爺辯解一下。豈料他還沒有開口,書房的門就從外面猛然打開,一個穿金戴銀,簪子插滿頭的美婦人從外面走進來。
那美婦人的臉上還帶着淚痕,紅腫的眼睛表明她剛剛哭過。
看來是在門口聽牆角了。
美婦人一進來,坐在椅子上的宋孺就立即起身走到她身邊行禮喊:“母親安好。”
“你還知道向我問好啊,這麼多天一點消息都沒有,我都當我這個兒子已經死了。”宋母帶着哭腔埋怨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宋孺就算是直接硬剛自己的父親也毫不退縮,可是一面對生養自己多年的母親又是一個樣子。
沒辦法隻能擡手屏退掉書房内所有的下人,自己将母親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好,抓着她的手蹲下身子溫聲好語的哄着。
“母親,我的好母親,您還不知道我剛才的話是氣話嗎?父親那裡我會讓阿貴去傳信的,我也會好好勸他,您就别擔心了好不好?”一邊哄着,一邊伸手将滾落的熱淚擦掉。
“兒啊,你說說,你當初不寫那首詩多好啊。如今你也不會跟你父親鬧得如此不可開交,你讓為娘可怎麼辦才好啊!”
宋母越說越激動,大顆大顆滾燙的淚跟不要錢似得滾下來。
宋孺也是沒料到會如此發展,腦中的理智告訴他,就算是再來一次他同樣還是會寫那首詩,可是如今當着淚眼婆娑的老母面前,可這句話他怎麼也張不來口。
一瞬一瞬的時間如同縱馬飛馳般快速流過......
黃昏如約而至
宋孺的理智在這場厮殺中終是敗下陣來。
他低着頭歎息道:“我答應您今晚父親回來,我會親自找他一趟。”此話一出,宋母的眼睛都亮了,可随之而來的又是滿臉的憂色。
宋孺擡眸瞧見後,修長白皙的雙手安撫的拉着宋母的手語氣也是難得的溫和:“您放心,這次我們倆一定不會吵架的。”
得了兒子的準話,宋母才逐漸安心。
小的解決了,就差老的了。
于是當左相漏夜歸府的時候看見妻子和兒子齊刷刷的在花廳裡等着自己的時候,目光投射到他身上的時候,心裡也是免不了的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