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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靈雎,眼中透出一絲不經意察覺出的留戀。此刻的她雖心有擔心可相比之下她更心急如焚的是在前線奮勇抗擊的将士們。
于是将自己身上的一塊随身芙蓉羊脂白的私印,抛給雨活扔下一句,随後飛奔出府,勇赴前線。
“照顧好他,如果需要郎中過來就拿着這枚私印去門口找暗衛,楊家會護你們平安的。除此之外不要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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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楊初騎上馬帶着人從府衙片刻不停地出發到北城門時,猛烈的火光已經被營中将士撲滅大半,而這場如“閃電”般迅速的偷襲戰早早落幕。
楊初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後,焦急的飛身下馬。
一入目全是混亂,哀嚎,恍惚,不知所措和無可奈何。楊初的精神有些受不住,連走幾步差點将自己摔倒在地上,旁邊的暗衛眼尖趕緊去扶了一把。
楊初擺擺手示意暗衛放開自己,便開始聲嘶力竭喊找裴衡之等人了。
爆炸發生在城門口,當時還有許多百姓在集市上買賣,這場爆炸的沖擊波波及的地方之大,人員之廣,連楊初自己也沒想到。
這無疑是這麼多年裡,她所面臨的最大打擊。
“裴衡之?!”
“洪濤?!”
“于風逸?!”
“......”
楊初在斷壁殘垣當中找到了渾身髒兮兮灰撲撲的裴衡之跟洪濤的時候,這倆還在吭哧吭哧的跟着士兵賣力滅火,嘴也沒歇着,有一句沒一句的問候着北狄上下十八代的祖宗。
聞言兩個如同泥塑一般遲鈍轉身,一入目映入眼簾的就是楊初帶着疲憊感的面龐,眼下的烏青嘴唇慘白,帶着紅血絲的眼睛充滿憂色。
兩個大男人看見如此的楊初,眼眶當中不自覺的就含了些濕潤,眼角微紅。他們撂下手中的工具直挺挺的雙膝跪在楊初的面前磕頭,向她忏悔:“大帥,對不起。是我們辜負了你的信任。”聲音顫微帶着些哭腔。
楊初擡眸看着殘垣斷壁,破敗不堪的城門,入目都是鮮血和傷員,耳邊是百姓的哀嚎。腳底下跪着兩個負荊請罪的副将。
如此飄搖不堪的山河,這是楊初此生第一次見到——
她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如今的場景不過是老天在給她一個不痛不癢的警告。
腦中父親的警告還回旋在耳邊,仿佛昨日。
可是這次不是演習,沒有演兵台上做工精巧的木頭,隻有活生生,血淋淋的人......
一旦踏錯,所有人都将萬劫不複!
是她......輕敵了!
她拿手在臉頰上抹了一把眼淚,吸了一口氣伸出手将跪在地上的兩人扶起來。
“先起來,要負荊請罪也輪不到你們。”
兩個人都聽出來楊初帶着的哭腔和手中的顫抖,但如今再如何安慰都是枉然。
“于風逸呢?當時事發的時候還有誰在城門處?”
洪濤回憶起當時混亂的場景,于風逸當時就在離爆炸點最近的地方笑着跟他們開玩笑說:“我父親前日來信說要給我定親了,隻等這次立下軍功便去迎娶。”
洪濤猶記當時說這話時候于風逸臉上的意氣風發的笑容,迎娶妻子,生兒育女,組建家庭,和睦一生。這就是他們戎馬半輩子的所求的啊。
洪濤的嗓音沙啞,面色悲痛無力的閉眼說:“風逸,他......”
“當時他離爆炸的地方最近,如今......怕是屍骨無......存!”
楊初聽見這則消息後沉重的閉上眼睛,兩行清淚無聲流下滴進這片充斥着悲壯的大地上。楊初并沒有讓自己沉浸在悲傷當中太久,她下令命人清點士兵,百姓傷亡人數,妥善安置傷員。自己一個人則獨自回到大營當中親自寫了一封請罪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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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楊初謹以此表啟上,深感自身罪行之重,特向陛下陳表請求寬恕。”
“臣祇言:自上承皇恩,受國恩榮,出兵迎寇。卻不能昭宣聖理,協和上下,然今次安平大火,百姓士卒死傷無數,屢戰屢敗,未能捍衛國家尊嚴,保護百姓安甯,實乃有負陛下重托,罪該萬死。然臣原以餘生微薄之力,為國家,為陛下再效犬馬之勞,以贖前懲。懇請陛下革去罪臣鎮遠軍主帥一職,貶為軍中校尉之職,戴罪立功,以報陛下隆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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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好之後,停筆。在案前凝神思索片刻,看着請罪折子上密密麻麻的字長歎一聲,轉眼又拿來一張白紙寫了舉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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