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你是從那裡聽來的？”

“有一日我給他們兩人送吃食的時候在帳門外偷聽來的。”蘇曼不解道“難不成你們不知道？”

“不對啊，難道不是你們的皇帝陛下，抛過來的一隻餌，目的就是要将北狄數部一網打盡成為你們的屬國，實現一統嗎？！”

“不，不知道，不可能......”

蘇曼盯着面前青年若有所思的神情，看着他因為恐懼而僵直的身體，心裡逐漸浮起疑雲。

此刻于風逸的腦中雜亂無章，一面想着他必須要迅速從這裡離開，将這個消息完全的告知楊初，讓楊初做好準備，另一面又不可抗拒的想到了另一個人。

于風逸多年來在朝堂的直覺告訴他，此事絕不會如此簡單......

——

高遠無邊，熱烈如火的太陽也終會有西沉的一日，而黑夜必然也會如約而至。

幽州的天氣向來陰晴不定，半刻鐘前天上還下着瓢潑大雨，此刻雨勢早已大停，樹葉上的水滴不受控制的墜落，發出一種空街寂寥的回響，雨勢從這場陌然的糾纏中迅速抽身，之餘留下的不過一點水汽。

左綸帶着楊家暗衛經曆無數場被刺殺，一路抽絲剝繭終于在今日深夜找到了一環當中最重要的人證。

一莊茅草小屋當中，點着寥寥幾盞昏暗油燈，映着屋内的點點晃動的人影。周圍暗色的天空中也不知埋藏着多少不同的勢力，想要先對方一步得到這屋子裡的人。

“人如何了？”

“還在屋中，看樣子并未察覺周圍異樣。”領頭的暗衛來到旁邊的院子當中禀告。

左綸如今左臂受了傷，所以這次的行動使他無法親自前往，隻得租聘一方小院得已休憩，處理傷口。

左綸将受傷的左臂費力擡到了木桌上，剛包紮好的傷口還有些隐痛，左綸緊咬後槽牙從嘴裡擠出幾個字：“清理的如何了？”

“劉敬所在院落附近正在逐步盤查，現在并未察覺任何不同之處。”

聽見暗衛如此笃定的口氣，左綸反而沒有任何放松之意，一股不安，難以捉摸的隐隐憂心漸漸升騰出來，他們如今順藤摸瓜查到這裡，路上遭受了來自不同勢力的阻礙，且都是私自豢養的死士，并沒有審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如今的形式，是劉敬身在明處。

可他們......未必在暗處。

左綸盯着外面房檐上時不時還在滾落的雨滴，面龐凝重。他想：牽一發而動全身，此戰不成，如果讓劉敬如同滑手的魚遊進江河當中，再要抓捕，可就難如登天了。

暗夜踽踽獨行，隻為了尋找某些事情的真相。

那些無法曝于陽光之下的真相，在暗夜的鬼魅滋養下，在無人知曉的地方下悄悄生長，開出來吸食人血的曼陀羅花。

糜爛，鮮豔，盛放——

——

“劉敬的行蹤怎麼會讓左綸查出來？！”宋暫春怒不可遏的将密室書案上堆放的竹簡和紙張全部一掃而空，竹簡崩落在地面的聲音，讓底下齊刷刷的跪着的死士，身體微不可查的暗自抖動了幾下。

“屬下已經派人前去調查，勢必不會讓他們捉到劉敬。”跪在最前面的第一個死士低着頭恭敬回答。

“去查？去查？如果你們真的小心行事，又怎麼可能讓左綸抓住把柄？！”此刻宋暫春的表情十分可怖，如同咆哮的猛虎，無差别的攻擊在場所有下屬。

“請主子消消氣。”

......

宋暫春又何嘗不知道，此刻生氣毫無用處，他跌坐在椅子上，嘴角緊抿，下巴略微擡起，睥睨着底下跪着死士，最後還是自己調節自己的怒火，他在心中默然想着，此刻多事之秋，若是将他們幾個全然殺盡，日後不但大業不成，甚至可能宋家還會遭受滅族大災。

思及此處，緊攥的拳頭，猛然一松，嘴裡“哼”了一聲甩了一下袖子雙手扶在太師椅上：“說說吧，現在是什麼情況？”

暗衛一聽如此問話，緊張的内心也是驟然一松，心中巨石微落，清淺的換了一口氣後老老實實的作答：“目前我們的人一寸不離的盯着左綸的人，必要時候會将左綸極其部下全部做掉。”

“你以為你是誰啊？又有多大能耐。敢将左綸做掉，左綸背後站着的勢必是楊家。”坐在簾子後的男人最終還是起身将身前的簾子撩開，随後一腳便踹在剛剛回答的那人的心口上，那人身形不穩，一下子跌坐在地上。